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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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射器冰冷的活塞推到底,发出轻微到几乎听不见的“噗”声。双倍剂量的暗红色粘稠液体——N-7型生命体征维持液——彻底消失在那条蜡黄色的血管里。完成这个动作的瞬间,我几乎虚脱,后背的冷汗被冷藏库的寒气一激,冻得我打了个剧烈的寒颤。口袋里那块S-7金属薄片紧贴着大腿皮肤,冰冷尖锐的触感此刻像一根救命稻草,提醒着我刚刚目睹的、远超“维持假死”的恐怖秘密。

身后,那“嗒、嗒”的脚步声没有再次响起。

我僵硬地转过身。冷藏库门口空无一人。惨绿色的指示灯幽幽地亮着,像一只不怀好意的眼睛。林主任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如同他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只留下一片死寂。他的沉默比任何质问都更令人毛骨悚然。他看到了什么?他猜到了什么?那双磨砂玻璃般的眼睛,是否早已洞穿了我口袋里的秘密?

恐惧再次紧紧缠绕住心脏。我手忙脚乱地给D-352重新盖好裹尸布,动作比平时粗暴十倍,只想尽快逃离这个金属墓穴。推着运尸车冲出冷藏库厚重的气密门时,走廊里惨白的光线刺得我眼睛生疼。每一次呼吸都带着令人作呕的化学药剂余味,每一次心跳都敲打着那块紧贴皮肤的冰冷金属。

回到消毒整容间,王师傅正在角落里默默擦拭着不锈钢操作台。他五十多岁,头发花白稀疏,背微微佝偻着,脸上总是带着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看到我进来,他抬起浑浊的眼睛瞥了我一下,没说话,只是用沾着消毒水的抹布更用力地擦拭着台面,仿佛要把什么看不见的污渍彻底抹去。他是这里的老员工,沉默得像块石头。这三个月,是他教会我那些冰冷的技术,也让我见识了更多“维持”背后的冰冷细节。他是否……也知道些什么?

我不敢问。林主任那双灰淡的眼睛仿佛无处不在。

“D-352处理好了?”王师傅的声音低沉沙哑,像砂纸在摩擦生锈的铁皮。

“嗯。”我含糊地应了一声,声音干涩,“注射了。双倍剂量。”

王师傅擦拭的动作似乎顿了一下,极其细微,快到让人以为是错觉。他没有看我,只是浑浊的目光似乎更沉了一些,盯着抹布下锃亮得能映出人影的不锈钢台面,仿佛那里面藏着另一个世界。

“嗯。”他也只是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继续他永无止境的擦拭工作。空气里只剩下消毒水刺鼻的味道和抹布摩擦金属的、单调而压抑的“沙沙”声。

这种沉默比任何拷问都更煎熬。我强压下混乱的思绪和狂跳的心脏,强迫自己投入到工作中,处理另一具等待“维护”的遗体。但我的手指僵硬,目光总是不自觉地瞟向口袋的方向,那块S-7薄片的存在感如此强烈,像一颗随时会引爆的炸弹。每一次拿起N-7的瓶子,D-352喉咙深处那点冰冷的反光和林主任无声的注视交替在我脑海中闪现。

下班时间像一个遥远的救赎。我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出了殡仪馆那扇沉重压抑的大门。外面天色已暗,城市华灯初上,车水马龙,喧嚣的人间气息扑面而来。然而,殡仪馆里那股混合着消毒水、防腐剂和N-7甜腻的死亡气息,却如同跗骨之蛆,顽固地盘踞在我的每一寸皮肤。繁华的街道、闪烁的霓虹、行色匆匆的路人……这一切都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沾满污垢的毛玻璃,显得那么虚假,那么遥远。

我像个游魂一样飘回家。老旧公寓楼道的声控灯忽明忽灭,映照着斑驳脱落的墙皮。打开家门,一股独居者特有的、混合着灰尘和食物残渣的沉闷气息涌来,竟也带着一丝令人心安的“人味”。我反锁好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剧烈地喘息着。直到此刻,在绝对的、只有我一个人的黑暗中,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松弛,巨大的疲惫感和深入骨髓的寒意才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

我摸索着打开客厅唯一一盏昏暗的台灯。昏黄的光线勉强驱散了一小片黑暗。我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地从工装裤最深的口袋里,掏出了那个“东西”。

冰冷的金属触感再次传来,带着D-352口腔深处那股令人作呕的、属于死亡的冰冷气息。我把它放在灯光下,凑近了仔细端详。

暗蓝色。深沉得仿佛能吞噬光线。指甲盖大小,薄如蝉翼,边缘极其锐利。表面布满了肉眼几乎难以看清的、极其细微的蚀刻纹路,复杂精密,绝非自然形成,更像是某种高度发达的微雕技术或纳米蚀刻的产物。翻过来,光滑的那一面,那几个抽象的几何符号冰冷地排列着,透着一股非人的、机械的秩序感。符号下方,“S-7”的刻痕清晰而深刻。

S-7。N-7。这两个编号在我脑海中疯狂旋转、碰撞。N-7是维持最低生命体征的毒药,是编织巨大谎言的丝线。那S-7呢?它被如此隐秘地、强行地塞在一个“待复活”者的喉咙深处!它像是一个标记,一个烙印,一个……信号发射器?或者,一个启动某种“复活”程序的……钥匙?

一个个可怕的念头如同冰冷的毒蛇,倏地钻入脑海:D-352……他真的是在等待“复活配额”的幸运儿吗?还是……他是因为身上带着这个S-7,才被“处理”成了需要“维持”的“遗体”?这个编号,是否意味着他是某种……特殊的“实验品”?或者,他是某个试图揭露真相、却被灭口并伪装成“待复活者”的知情者?!

恐惧和寒意瞬间攫住了我。我下意识地用手指摩挲着那块冰冷的薄片。就在我的指尖无意识地划过薄片边缘某个极其细微的凸起时——

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震动,猛地从薄片中传来!像一只沉睡的微型引擎被瞬间激活!

紧接着,薄片中心那几个抽象的几何符号,骤然亮了起来!散发出一种极其微弱、却冰冷刺骨的幽蓝色光芒!那光芒并非恒定,而是以一种极其复杂、难以捉摸的规律在符号间流转、跳跃,仿佛在传递着某种无声的、非人的信息!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得魂飞魄散,手一抖,薄片差点脱手掉在地上!心脏狂跳不止,它亮了!它竟然会对触碰产生反应!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幽蓝的光芒在昏暗的房间里显得格外诡异。那冰冷的光线映在我脸上,仿佛带着某种审视的意味。光芒流转的节奏越来越快,似乎是在……扫描?还是在……定位?!

一股巨大的危机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我!这东西是活的!它在运作!它会暴露我的位置!

我惊恐地想要将它扔开,或者找东西盖住它!但就在我慌乱失措的瞬间——

嗡——!

一声远比刚才剧烈震动,毫无预兆地穿透了公寓的墙壁和地板,猛地撼动了整个房间!

这震动……不是来自我手中的S-7薄片!它来自……更远的地方!来自……殡仪馆的方向?!

几乎是同时!

呜——呜——呜——!!!

一阵凄厉、尖锐、穿透力极强的警报声,猛地撕裂了城市的夜空!那声音并非普通的消防或防盗警报,它更加扭曲、更加刺耳。声音的来源,毫无疑问,正是城市西郊——市殡仪中心第三分馆!

我冲到窗边,猛地拉开窗帘!只见西边的夜空,被一片诡异的、不断闪烁的暗红色光芒所笼罩!那红光并非火光,更像是一种巨大的、旋转的警示灯,将低垂的云层都染上了一层不祥的血色!

殡仪馆出事了!而且是惊天动地的大事!

冷汗瞬间浸透了我的后背。手中的S-7薄片依旧在散发着冰冷的幽蓝光芒,与窗外那覆盖天际的暗红警报光交相辉映。我猛地想起林主任那句冰冷的话:“适应它,或者……”

难道……这就是“或者”之后的结果?!是我触发了S-7,导致了这场灾难?!

恐惧几乎让我无法站立。就在这时,我口袋里的内部通讯器像是垂死的病人,疯狂地、不间断地震动起来!屏幕上,刺眼的红色警报信息如同血泪般不断刷屏:

最高级别警报!最高级别警报!

第四冷藏库发生严重活性失控!

重复!第四冷藏库发生严重活性失控!

所有非核心人员禁止靠近!安保协议Delta已启动!

所有在岗人员立即前往指定区域镇压!立即镇压!

“活性失控”……“镇压”……

这四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在我的视网膜上!D-352!是D-352!我刚刚给他注射了双倍剂量的N-7!林主任要求的双倍剂量!再加上我触发了S-7……难道……难道这两者结合,引发了某种可怕的……变异?!

窗外的警报声更加凄厉,暗红色的光芒疯狂闪烁,几乎要将半边天幕点燃。城市远处隐隐传来了警笛声,正朝着殡仪馆的方向疾驰而去,但在那铺天盖地的扭曲警报声中,显得如此微弱和徒劳。

我瘫坐在地上,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手中紧握着那块散发着不祥幽蓝光芒的S-7薄片,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殡仪馆里的空气再次将我紧紧包裹,勒得我无法呼吸。

我完了。我闯下了弥天大祸。林主任……他会知道是我。他一定会知道。

混乱的思绪如同沸腾的油锅。跑?能跑到哪里去?这S-7薄片如同一个精准的定位信标!留下?等待林主任那比冷藏库更冰冷的审判?

就在我陷入绝望的泥沼时,一个意想不到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笃、笃、笃。

敲门声。很轻,但很急促。

我浑身一激灵,心脏几乎跳出嗓子眼!是谁?!警察?林主任的人?!

我屏住呼吸,惊恐地盯着那扇薄薄的门板。手中的S-7薄片幽蓝的光芒,在昏暗的房间里无声地跳跃着,仿佛在嘲笑着我的恐惧。

笃、笃、笃。

敲门声再次响起,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坚持。

我颤抖着,用尽全身力气才挪到门边,透过猫眼向外看去。

楼道昏黄的灯光下,站着一个穿着深色旧夹克、微微佝偻着背的身影。花白的头发,浑浊的眼睛里此刻却闪烁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极其复杂的光芒——有焦急,有恐惧,更深处,似乎还藏着一丝……决绝?

是王师傅!

他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他警惕地左右张望了一下,然后压低声音,急促地对着门缝说道,声音嘶哑得厉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急迫:

“陈默!开门!快!我知道你拿了不该拿的东西!殡仪馆完了!想活命,就跟我走!现在!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