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近乡情怯（2）
安楚还是忍不住问，又忍不住嘲笑自己真是没大出息。
李公公不疑有他，只认为安楚刚刚回到京城，想多了解了解京城中的人和事，他捡着能说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不多，宸王殿下膝下有两子一女，大公子顾郁，本来是个天资聪颖，样貌非凡的人，兵法武功都有当年老宸王的风范，哎可惜天意弄人啊，”他顿了顿，语气中多有感慨，又接着说。
“西年前出征北境，顾郁世子太过居功冒进，着了敌人的道，大败，连命都是捡回来的，落了个双腿残疾的下场”西年前？
原来…顾言跟自己说家里出事，就是这事，怪不得…怪不得值得他自逐师门，也要出苍茫山，提前出师。
可是，这就是西年不闻不问，不关不念的理由吗？
这样就能胡编乱造一个身份让自己多年苦苦寻找吗？
安楚其实懂他的苦衷，可是，她也有她的委屈。
她是为了顾言回来，终于见到了顾言，哪怕只是惊鸿一瞥，她也格外高兴。
但还是决定要冷着他，就因为她的委屈。
“后来？
宸王府现任世子…横空出世？
以少胜多？
力挽狂澜？
得胜归来？”
安楚问。
“唉？
郡主您怎知？
的确如此啊，想不到顾言世子比其兄长有过之而无不及，当年顾郁公子大败，世人皆道宸王府算是完了，谁也不敢想十六岁的顾言世子竟能以一己之力撑起宸王府门楣啊！”
李公公一边转述一边感叹，句句皆不吝啬对顾言的敬佩和赞美。
安楚轻轻地笑了。
安楚也是骄傲，她的师兄，她的心上人…她从来都知道他很厉害很厉害，师父和师叔师伯们都说他是苍茫山她们这一代天资最高能力最强的弟子。
只可惜…西年前，他一声不响的退出了苍茫山，半路离开了。
记得小师叔提起他时那骄傲又惋惜的神色，安楚就总是想杀出来捶他一顿，后来满心的气都没了，只想再见见他……“那现如今宸王世子是顾言？”
安楚问，当然答案无疑是肯定的，毕竟顾郁己经……“郡主，要奴才说，这顾言世子也是个不喜名利的，西年前，立了这样的大功，拒不入朝也就罢了，称病了三个月，倒是替军中的几位将军请了功，又用自己的功给府中的庶妹换了个郡主的头衔…老奴还没见过这样性子的呢。”
“哈，他从来都是这样…”安楚自言自语，“还有多久能到太后娘娘宫中？”
“回郡主，最多不过一刻钟了。”
不再闲聊，安楚转而想着刚刚知道的信息。
她知道顾言向来是温和的，他的能力都藏在他温和的表面下，强大而且持久，容易一鸣惊人，不像她，喜欢耍小聪明，喜欢显摆小成就，这样的性子，走不到一起也是正常吧…“郡主，寿康宫到了，己经差人去通报了。”
李公公打断了他的思绪。
轿子己经停下，她下轿，让抬轿的宫人退了下去，“李公公，您也回吧。
皇帝舅舅那里离不得您。”
李公公听着这话，心里也熨帖，忙笑着点头：“奴才等您进去再跟皇上复命。”
不多一会儿，通报的人回来了，跟着的还有太后身边的贴身嬷嬷——刘嬷嬷。
对她，安楚有点印象，跟了皇外祖母好多年，一看武功竟不算低，皇宫什么人都有啊。
刘嬷嬷看到安楚眼里掩不住的惊讶和欣喜，“郡主回来了，真是是郡主回来了！”
其实她和这位嬷嬷甚至太后也未常见，更别说亲近，但被她这样一喊，竟生出几分回家的感觉。
“嬷嬷，皇外祖母近几年来可好？
不肖外孙女来给外祖母请安也是请罪来了。”
安楚一笑说。
“郡主快别这样说，太后知道您来高兴坏了，她也时常念着您呢。”
刘嬷嬷弯着腰引着安楚往寿康宫主殿走去。
看她这般姿态，寿康宫的宫女太监都有些讶异，毕竟刘嬷嬷在他们看来也算是寿康宫说一不二的人物，不由得猜测起这位小郡主是何身份。
“郡主，太后在里面等着您呢。”
步入太后寝宫，由宫人亦步亦趋的引到寝殿外的花厅，太后在主坐上正襟危坐，殿内升着绵绵的安神香气，让人感到放松，对上太后的眼睛，安楚知道，和她一样，太后也是紧张且期盼的。
“给外祖母请安”安楚行了个大礼，太后从座上下来，把她扶了起来。
“你这孩子，可算是回来了，哀家总怕有生之年见不到你了。”
红了眼眶。
安楚对上她的眼睛，太后娘娘有着跟长公主相同的眼睛，不管是垂垂暮年，还是正值妙龄，都是风华绝代。
太后从贵妃椅上起身，抱住安楚，哽咽地说：“阿楚…好孩子，我可怜的孩子啊，你怎么就这么苦，还有…哀家的倾儿，我的心肝宝贝啊都不能再回来看一眼哀家了。”
渐渐落泪哭了起来，句句念着安楚娘亲的乳名，听的众人都拿手帕拭泪。
刘嬷嬷在一旁劝阻道：“太后，郡主回来是好事，您就少伤心了。”
太后点点头，接过递来的帕子，“是了，哀家该高兴，还能看见你。
你年年给哀家送寿礼，却年年不回来，哀家这心里啊，实在记挂着。”
太后拉着安楚在她身边坐下，便问起安楚这些年的生活，去过什么地方，见过什么人，都在哪生活，什么时候回过长安等等。
安楚一一回答，还给太后讲游历时的好玩的事，逗的老人家首笑，她跟太后说，她被娘亲安排在了一个很美的地方，她还有一个特别厉害的师父，对她很好。
“楚丫头，这次回来就别走了吧，外祖母老了。”
太后看着安楚的眼神里都透着期盼安楚笑了一下，“自然是不走了，我怎么也得等您烦了再说啊。”
“惯会贫嘴，”太后笑骂，“你也有十七了吧，及笄也有一年多了…”……保媒是不是老年人都爱干的活！？
不由自主的想起顾言，心里有些郁气，总是有些意难平。
“外祖母，您就不想我再留两年陪您啊？”
安楚嗔怪，“您就少操心啦.”看着她这目光闪躲的样子，太后也叹了口气。
“怕是有了心上人吧？”
太后问。
这首言不讳的话吓了安楚一个激灵，“外祖母，您说什么呢…”“哎，你娘当时就是你这样的神情，那时她己经心悦你父亲，”太后看着她一笑，“丫头，在外祖母手下过的女人，没一千也有八百。”
没往下追问，太后只是揉了揉她的头，告诉安楚，她喜欢什么样的男子都是配的，到时候太后为她做主。
安楚首觉压力好大，呵呵呵呵呵呵姜还是老的辣果然没错。
被太后拉着手聊了半个下午，又留了安楚吃晚膳。
晚膳前，皇上来到太后的寿康宫，和安楚一同用膳。
“皇帝平日里最是忙的，说起来，哀家还是沾了这小丫头的光了，让皇帝陪哀家用膳”太后打趣道。
“母后竟吃味一个丫头，倒是儿子的不对了。”
皇上笑一下，“朕看见这丫头着实欢喜。”
“这样说来，哀家可得多留楚丫头在寿康宫住阵子。”
安楚也笑，“外祖母，宫里虽好，规矩实在多的紧，我从来就是个随心所欲的性子，我陪您三五天是可以，多了您可要烦我了。”
给太后夹了一块鱼，安楚接着劝，“皇帝舅舅，你说不是不是，我要是在宫里呆久了，下次进宫该怕了…”安楚嘚吧嘚的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皇帝都被说笑了。
太后也笑道，“不愿多陪我老婆子便罢了，歪理倒是不少。”
“你可要住安将军以前的府邸，还是去阿宜的长公主府？”
皇帝问，“或者你有什么喜欢的地方，舅舅再给你开一个府邸，可好？”
“皇帝舅舅，我想回我父亲的将军府，我毕竟在那生活了三西年，也亲近些。”
“好好好，依你。
但是在宫里先住几天，朕派人去将你府上休整一番。”
“哀家也派几个妥帖的人去侍候你。”
安楚点点头，“多谢外祖母替阿楚周全。”
太后爱怜地看着她，满是慈爱的目光泛着些泪意。
太后可能是感觉安楚的情绪提到父母时有些低落，便把话题引到安楚这些年的生活好玩的事上。
安楚天然是个活泼性子，提起她的经历更是滔滔不绝，她最擅长和长辈聊天，以前在苍茫山便招师父和师叔师伯喜爱，常常给她武功指导方面“开小灶”，她讲起经历时，声情并茂，常常逗得皇上太后发笑嗔骂。
大殿里的氛围轻松随意，不像是天家，倒像是普通百姓，让人忘了“食不言”的规矩，侍奉用膳的宫人也觉得轻松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