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饭时,陈母一个劲儿地往苏渝碗里夹菜。
“小渝啊,多吃点,你看你瘦的。”陈母笑眯眯地说道,又夹了一块猪肉放进她碗里。
这是昨天办酒席,剩下的一小块猪肉,陈母特意留的。
苏渝受宠若惊:“谢谢娘,我自己来就好。”
陈野在一旁闷头扒饭,突然把自己碗里的荷包蛋夹到苏渝碗里:"不是喜欢吃鸡蛋吗?……给你。"
陈母的筷子悬在半空,老两口对视的眼神活像见了鬼,怀疑是不是自己老了,眼花了,自家这个混小子什么时候会关心人了?
苏渝心里甜滋滋的,小口小口吃着荷包蛋,故意用只有陈野能听到的声音说:“相公的蛋.....真好吃......”
“噗——”
陈野一口粥喷了出来,呛得直咳嗽。
陈父的巴掌带着风声落下,却在触及儿子后背时收了七分力。老人布满老茧的手掌拍到结实的肌肉上,发出闷闷的"啪"声:
“吃饭都没个正形!”
陈野有苦难言,只能恶狠狠地瞪了苏渝一眼,却见她正冲自己狡黠地眨眼睛。
陈野知道这刚娶小媳妇,绝对是故意的!
苏渝正帮着陈母收拾碗筷,陈母突然抓住她的手腕,粗糙的掌心摩挲着她的手背:“小渝啊,你这手...”
陈母的拇指抚过那些细嫩的指节,“连个茧子都没有,这些粗活娘来就行。”
苏渝刚要说话,院门突然"吱呀"一声被推开。陈野挑着两桶水大步走进来,水桶"咚"地搁在地上,溅起的水花打湿了他的裤脚。
“娘,我总得学着做这些。”
苏渝伸手去接陈母手里的抹布,却见陈母突然瞪圆了眼睛。
"学什么学!"陈母一把将抹布扔向儿子方向,陈野下意识接住,满脸莫名其妙。
陈母中气十足地宣布:“以后你就给老陈家生个大胖孙子,粗活累活都让这混小子干!”
陈野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娘,我是不是你亲生的?”
自己刚挑水回来,还没来得及休息呢。
苏渝的看到陈野额头有很多的汗,她拿出自己的手帕,踮起脚尖:“相公,你流汗了,我帮你擦擦。”
可苏渝举到最高,发现自己够不到陈野的额头,而且陈野还故意的挺直身体。
“不用。”陈野梗着脖子,喉结却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硬邦邦的说道。
苏渝不依不饶地举着手帕,脚尖绷得发酸。“相公,我脚酸了,难受.....”
“酸了就别垫脚。”
陈野嘴上嫌弃,却微微偏过头,让她能勉强够到自己的额头。
“相公,我胳膊也酸了。”
苏渝软声抱怨,眼尾微微下垂。
“就你事多。”陈野哼了一声,可脖颈却诚实地弯了弯,刚好让她的手帕能擦到他的眉骨。
帕子轻轻拂过他的额头,带着淡淡的香气。陈野下意识地抬头,目光撞进她清澈的眸子里。
“怎么了,相公?”苏渝歪头,唇角带着狡黠的笑意。
“……没事。”陈野别过脸,耳根却悄悄红了。
陈母在一旁憋着笑,看见自家那个混世魔王,也就嘴上硬气,暗想:臭小子,装什么装?你媳妇心疼你,你还摆谱?
院墙外传来几声轻佻的口哨声。
王二狗扒着墙头探头,一张脸笑得贼兮兮的:“陈哥,这太阳晒***了还不出门?”
他目光贼溜溜地往苏渝身上瞟,却在撞上陈野杀人般的眼神时缩了缩脖子。
陈野皱眉,高大的身躯往苏渝面前一挡,把她遮得严严实实:“有话快说。”
王二狗凑过来:“昨晚你没去,你是不知道,赵老三那帮人可嚣张了。”他故意压低声音,却也能让苏渝听到,“说你被新媳妇管得死死的,裤腰带都让人系上了!”
“放屁!”
陈野脸色一沉,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他们还说了......”王二狗见陈野快要上当了,继续拱火:“他说要是你今天再不去,以后在赌坊就宣扬你怕媳妇。而且以后赌坊就没你一席之地了!”
陈野攥紧拳头,明显有些动摇。
苏渝站在灶房门口,静静地看着。
前世,陈野就是被这群狐朋狗友一步步带进沟里的,最后欠了一***债。
“相公,你要出门呀?”苏渝轻声问道。
陈野后背肉眼可见地僵直了,竟莫名有些心虚:“……嗯。”
苏渝也不拦他,只是低下头,小声道:“那相公今天可不可以不去啊!”
“怎、怎么了?”
陈野结巴得自己都想抽自己。王二狗在一旁瞪圆了眼睛,这哪是村里闻风丧胆的陈阎王?分明是个被小娘子拿捏得死死的愣头青!
苏渝绞着衣角,声音越来越小:“茅房的门不是坏了...你走了我不敢上...”她突然抬头,眼眶泛红,“而且好脏啊!早上还有蜘蛛爬到我裙子上!我差点吐了。”
“谁家茅房不脏。”陈野粗声粗气地回道。
苏渝直接落泪,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滚落:“就是脏。”
“娇气!”
陈野嗓门陡然拔高,却蹲下来与她平视,
“难不成要单独给你盖间金屋子当茅房?”
这话本该是凶巴巴的,说出来却莫名带着三分纵容。
“可以吗?”苏渝眨着湿漉漉的眼睛。
“没有。”陈野耳根发烫,凶巴巴地别过脸。
王二狗见状,阴阳怪气道:“陈哥,真被小娘子拿捏住了?赵老三他们没说错啊!”
陈野眼神一厉,正要发火,却听苏渝轻声道:“相公想去便去,我等你回来再修茅房。”她顿了顿,声音柔柔的:“不过我不喜欢赌坊的臭味,你如果去了,我晚上不许你上床,你睡地上。”
陈野想起昨夜怀中的苏渝,软乎乎的,比赌坊好多了。
“滚!”
他一脚踹在王二狗***上,“老子今天要修茅房!”
王二狗傻眼了:“陈哥!你……”
“再废话,老子揍你!”陈野瞪眼,拳头捏得咯咯响。
王二狗被踹得一个趔趄,捂着***灰溜溜地跑了。
陈野转过身,见苏渝还站在原地,纤细的手指绞着衣角,贝齿轻咬下唇,眼眶微微泛红,一副委屈至极的模样。
“把眼泪流回去……又怎么了?”
苏渝抬起水润的眸子,声音带着几分哽咽:“相公,茅房真的好脏……还有蜘蛛网……”她纤细的身子轻轻颤了颤,“我、我怕蜘蛛…..”
“啧。”陈野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就你事多,真当自己是千金小姐了。”他嘴上骂着,脚下却已经大步流星地朝后院走去,腰间别的砍刀随着步伐一晃一晃。
苏渝拎着裙角小跑追赶。
“相公......”
她刚唤出声,前面高大的身影突然刹住脚步。她猝不及防撞上那堵肉墙,鼻尖顿时弥漫开混合着汗味与松木气息的味道。
“唔!”苏渝捂着额头后退半步,白皙的肌肤上迅速浮起一片红晕。陈野转身时,正看见她眼眶里打着转的泪花将落未落。
“谁让你跑这么快的?”陈野声音粗粝得像砂纸,却不由自主俯下身。拇指蹭过那片泛红的肌肤,触到一点湿润,居然真撞出眼泪了。
“疼——”
苏渝带着鼻音的哭腔像小猫爪子,挠得陈野喉头发紧。
“我看看。”
他拨开她覆在额前的手,当看到那片红痕时,眉头皱得更深了。这细皮嫩肉的,怕是轻轻碰一下都会留印子。
“你是怎么长的,这么娇气。”陈野嘴上嫌弃,手掌却已经罩住那片红痕,粗糙的掌心轻轻揉按。
“相公,轻点...”苏渝的呼吸拂过他腕间突起的血管。
陈野突然觉得口干舌燥,某个不可言说的部位隐隐发胀。
他恶声恶气道:
“闭嘴!”,但是可揉按的力道又轻了几分。
片刻后,陈野松开手,那抹红痕已经淡了许多。
他转身走进茅房,木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昏暗的光线里,蜘蛛网挂在角落,一只铜钱大的花蛛正慢悠悠地织网。
陈野用刀鞘捅了捅摇摇欲坠的门框,木屑簌簌落下。
这破地方确实该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