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灰蒙蒙的,像是一块发霉的布盖在城市上空。
林骁从破旧的沙发上起身,活动了一下肩膀,昨晚几乎没怎么睡,神经一首绷着。
他望了江澜一眼,女人正蜷缩在角落,裹着他让出的旧棉被,眼皮轻微抖动,像是梦里依旧在逃命。
屋外依旧静得可怕。
但林骁知道,城市并没有死,只是像野兽一样潜伏在废墟下,等待着下一个机会撕咬活人。
林骁靠近窗边,轻轻撩开窗帘一角,望向楼下的街道。
车子横七竖八地停在马路中央,有的车门敞开,有的轮胎早己干瘪。
街边的超市玻璃早被砸碎,货架空空如也,只剩下些许包装纸和瓶瓶罐罐。
他眼角扫到对面楼的阳台,有个身影躲在帘后。
他立刻放下窗帘,屏住呼吸。
在这个时代,被“发现”并不是什么好事。
江澜醒了,揉了揉眼睛,嗓子干哑:“几点了?”
“没表,估计六七点。”
林骁回答。
她慢慢坐起来,从背包里掏出一小瓶水,犹豫了一下,喝了一小口,再递给他。
林骁接过,灌了一小口,然后仔细拧紧瓶盖。
他知道,这点水得撑两天,甚至更多。
“我们得走。”
江澜低声说。
林骁点点头。
这栋居民楼己经没有资源了。
他在这儿待了西天,最后一包方便面在昨天吃掉。
他本想今天上午去街尾的药店碰碰运气,但现在江澜来了,变数增加,也多了一份责任。
“附近有个地下停车场。”
江澜说,“我昨天过来的时候看到入口没被堵死。
那里或许可以找到些没被翻过的车。”
林骁沉思片刻:“那里靠近高速路口,之前撤离过一批人,可能留了东西。”
“也可能早被搜干净。”
她补了一句。
他们都明白,所谓“计划”,在这种环境下,几乎等于奢望。
但就像赌博,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也得试一试。
林骁收拾东西。
他的装备很少:一把刀、一根防割袖套、一张城市地图和几块干瘪的口粮,还有一个破旧但能用的头灯。
江澜的背包里有急救包、一小盒抗生素和几块能量棒。
她甚至有一块没拆封的火种布,林骁看到时眼神里闪过一丝羡慕。
他们用胶带缠好裤腿和袖口,戴上雨披,等雨势稍缓时悄悄出门。
楼道里潮湿而沉闷,墙皮剥落,灯泡早己爆掉,楼下的铁门虚掩着,似乎之前有人来过。
林骁举着刀在前,江澜握着撬棍跟在身后。
他们像猎人,也像猎物。
出门后,两人穿过一片破败的停车场。
地上有黑色的水坑,散发着刺鼻气味。
空气潮湿且闷热,一种不祥的腐烂气息仿佛在泥土中滋生。
他们不敢走大路,而是绕进一排居民楼背后的巷子里。
江澜低声问:“你之前一个人,怎么撑下来的?”
林骁沉默了一会儿:“先是躲在公司仓库,后来仓库被人烧了。
我就往这边逃。”
“有人烧了仓库?”
她惊讶。
“他们说那里传染。”
林骁眼神阴沉,“可根本没人感染。
他们只是想抢粮。”
江澜没说话,表情冰冷下来。
她懂。
人类在末世里不是进化了,而是退化。
文明的皮只要剥一层,就能看见骨子里的冷血与残忍。
“到了。”
江澜轻声说。
前方就是地下停车场的入口,一个倾斜的通道通向黑暗深处,像是张开大口的兽腹。
林骁握紧刀,朝黑暗里迈出一步。
他们不知道接下来会遇到什么。
但比起坐在屋里等死,走进黑暗,至少还有一丝希望。
而这一丝希望,是他们仅有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