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闷热潮湿，带着机油、霉菌和死亡混合的气味。
每一步脚步声都在混凝土墙壁间回响，仿佛提醒他们：“你还活着。”
江澜握着撬棍，紧紧跟在他后面。
他们没有说话，也不敢说话。
在这个密闭空间中，哪怕一句话都可能暴露位置。
林骁注意到停车场入口旁的岗亭门虚掩着，玻璃碎了一地，墙角斜倚着一个黑影。
他蹲下查看，是一具尸体。
男性，保安制服，头部塌陷，旁边有一把铁锤，干涸的血迹在地上结成一块硬痂。
尸体旁散落着一个手电、几颗糖果和一小瓶防疫喷雾。
林骁拿起糖果，又扫了一眼尸体，低声说：“死很久了，没病毒反应。”
江澜点点头，小心地拾起喷雾揣进衣兜，又将那把锈蚀的手电带走备用。
他们继续深入。
停车场很大，有三层，墙上用红漆标注着“A1”、“A2”等编号。
大多数车门己经被撬开，车窗碎裂，后备箱敞开，显然被搜过多次。
但在B区角落的一辆银色商务车旁，林骁注意到地上落着一串未被踩乱的钥匙印子。
“这辆可能还没被动过。”
他说。
江澜点头，两人一起拉开车门。
运气不错。
后座上有一个半新的背包，打开一看，里面有一袋脱水蔬菜、一条未拆封的围巾、一把瑞士军刀和几包医疗绷带。
林骁几乎不敢相信，瑞士军刀他己经有一年没见过了。
江澜眉头却紧了一下：“东西太整齐，像是有人刚藏进来的。”
林骁点头，迅速收起物资，回身把车门轻轻关上。
“我们走。”
他们从停车场的另一侧出口离开，没有再发出多余的动静。
只有蠢货才会在末世里停下来庆祝好运。
穿过出口时，江澜忽然停住。
她举起手臂，指了指前方：“听见了吗？”
林骁侧耳倾听。
远处的街道上传来一阵低沉的声响，像是沉重物体拖拽地面的声音——“哒……哒……哒哒哒……”那声音不规律，却有种本能令人警觉的不安感。
“不是人。”
江澜低声说。
“也不是感染者。”
林骁皱眉，“可能是那种……半变异体。”
他们曾听说过这类存在，身体被病毒侵蚀但未完全死亡，保留本能却己无意识。
它们对声响极度敏感，行动迟缓，却有惊人的爆发力。
“躲进去。”
林骁拉住她，指了指一栋临街小店。
他们迅速溜入其中，蹲在柜台后，尽量放慢呼吸。
窗外的街道空无一人，那声音却越来越近——首到清晰地在耳边炸响。
“哒……哒哒……咔啦……”有什么东西撞到了垃圾桶，随即发出撕裂布料般的声响。
林骁一手握刀，一手按住江澜的肩，示意她别动。
江澜脸色苍白，眼神却异常清醒，身体像石像一样静止不动。
大约过了十几秒，那声音终于渐渐远去。
确认安全后，两人才从柜台后缓缓站起。
林骁轻轻擦了擦额角冷汗：“这种怪物最近才多起来的。”
江澜叹了口气：“病毒还在变。”
两人都知道，这是最糟的消息。
他们躲进小店的储物间，关上门，用木板顶住。
这个城市如今不像地狱，它就是地狱。
而他们不过是误入其中、迟迟没死的幽灵。
“你说……我们还能活多久？”
江澜坐在角落，轻声问。
林骁没回答。
在这个世界里，预测明天是一种傲慢。
能吃上晚饭，己经算幸运。
他掏出那几颗糖，递给江澜：“现在不吃，等天黑后再走。”
江澜接过，咬下一颗，轻轻含在嘴里。
糖的甜味不再温暖，却提醒她——她还活着，还能感觉，还能咀嚼、呼吸、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