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霍明昭和温暮离了99次婚。
每次她都会静静等着离婚冷静期他的各种卑微挽回举动，等他终于把她哄好了，她才会准许他去撤销申请。
第99次申请离婚，霍明昭起身时，工作人员在他身后好奇地问：“这一次，什么时候来撤销申请啊？”
他抬眸看着前方她冷漠的背影，在心里告诉自己——
不会撤销了。
等一个月冷静期过后，他和她，正式离婚。
民政局门口的风有点冷，霍明昭刚走出去，就看着温暮头也不回地钻进那辆黑色迈巴赫，连个眼神都没分给他。
霍明昭沿着人行道慢慢走，心脏像被撕开一道口子，冷风呼呼地往里灌。
“吱——”
刺耳的刹车声突然在身后响起。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股力道撞倒在地，膝盖火辣辣地疼，手掌擦破了皮。
霍明昭抬头，看见温暮那几个闺蜜从车上跳下来。
“完了完了，撞到姐夫了！”
“别乱叫。”后面的人捅了捅她，“已经离婚了，阿暮还没答应撤销申请呢。”
霍明昭撑着地面想站起来，膝盖却使不上力，透过额前的碎发，他看见迈巴赫后车窗降下一半，温暮冷峻的侧脸在阴影里若隐若现。
“阿暮，”有人跑去请示，“是先送姐夫去医院，还是直接去聚会？”
时间仿佛凝固了。
霍明昭死死盯着那扇车窗，心脏跳得发疼。
“去聚会。”温暮的声音隔着车窗传来，冷得像淬了冰。
三个字，轻飘飘的，却像刀子一样扎进他心里。
迈巴赫扬长而去，尾气喷在他脸上。
他咬着牙慢慢爬起来，一瘸一拐地往家走。
每走一步膝盖都钻心地疼，但都比不上心里那个血淋淋的窟窿。
一瘸一拐回到家，霍明昭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收拾行李。
他翻出这些年爱她的证明。
她随手丢给他的名表、他偷偷收藏的她用过的首饰、他为她折的999颗星星……
一件一件，全部丢进垃圾桶。
直到他从抽屉最深处翻出一个牛皮纸袋。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看到它了，可再次打开，他的手指还是在发抖。
是情书。
温暮写给他的情书。
今天你又给我送早餐了，但你不知道我其实五点就醒了，就为了在窗边看你蹑手蹑脚放饭盒的样子。
你情书上的字很丑，不过我已经收藏起来了，等我们结婚五十周年再笑话你。
你今天穿的白衬衫很好看，但我不想让别人看见。
这是你追我的第三年，我差点没忍住想答应你。可我又想，再等等，再享受一下被你追的感觉。
一字一句，生生扎得他心脏生疼。
如果不是前几天他无意翻到这些情书，他不会相信，这些年对他如此冷漠的温暮，竟然也是喜欢他的！
第一次见到温暮，是在大学开学典礼上。
作为学生代表发言的她，清冷矜贵得像天上的月亮。
只那一眼，他就陷了进去。
追温暮的人很多，但霍明昭是最执着的一个。
他给她送早餐，即使她从来不吃；他记下她所有的课表，假装偶遇；他甚至在她跑步受伤时，翻墙出校去买药，结果摔断了手腕。
四年，1460天，他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她身后，才终于摘到了这轮月亮。
哪怕在一起后，她对他依旧冷淡，从不回应半分，甚至两人连结婚都是他主动求的，他也甘之如饴。
可是，婚后三年，她便跟他提了九十九次离婚。
第一次是因为他做的菜太咸，她说“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第二次是因为他穿了她不喜欢的衣服；
……
第九十八次是因为她规定他一天只能发十条消息，而他不小心多发了一条“晚安”。
每一次，他都会卑微地求她不要离婚。
第九十九次，他跪在书房一整夜，她才勉强同意撤销申请。
而那晚，他无意中发现了锁在保险柜里的牛皮纸袋——
里面全是温暮写给他的情书，从他追她的第一年就开始写。
原来她早就喜欢他。
原来她一次次提离婚，不过是想看他哭着求她不要离开的样子。
她享受他的爱，却把他的真心当成取乐的玩具。
第二天，温暮又提了第一百次离婚。
理由是他在她车上吃了块饼干，掉了渣。
霍明昭看着眼前这个他爱了七年的女人，突然觉得很陌生。
这一次，他不想再陪她玩这个游戏了。
所以，这一次，他不会如她所愿，再去卑微祈求。
他们之间，彻底结束了！
他用力擦干眼泪，继续收拾着行李。
可收拾到一半，却发现父亲的遗物不见了。
那是一支很旧的钢笔，是爸爸留给他唯一的东西。
霍明昭翻遍了整个衣帽间，连床底都找过了，可那支钢笔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他坐在地板上，手指无意识地攥紧衣角，书房除了他，只有温暮进来过。
想到刚才在民政局门口听到的聚会地点，他咬了咬唇，拿起外套出了门。
会所包厢门口，隔着厚重的门板，里面的笑声已经清晰可闻。
“我赌五天！霍明昭肯定撑不过五天就得来求阿暮复婚！”
“五天太长了，谁不知道霍明昭没有阿暮不能活，我赌三天。”
“我赌一天！上次他不是当天晚上就跪着求阿暮别离婚吗？”
“阿暮，你赌多少天？”
包厢里安静了一瞬，温暮坐在正中央，修长的手指捏着威士忌酒杯，眼神晦暗不明。
就在她要开口时，霍明昭豁然推开门，一字一句道：
“我赌一辈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