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车轮下的蝼蚁
苏晚抱着画板在马路狂奔，睫毛上的水珠模糊了视线。
身后，“苏氏设计”的玻璃门被摔得震天响，经理的叫骂声穿透雨帘：“试用期都过不了，你拿什么跟沈知夏比？”
胸腔里憋着团火，她没注意到转角处那辆黑色迈巴赫。
轮胎与积水摩擦的刺耳声响骤起时，她本能地抱住画板侧身翻滚，调色盘砸在车身侧面，明黄与钴蓝的油彩在车漆上洇开，像道狰狞的伤口。
车门被暴力推开，黑色皮鞋碾过积水，在她面前停住。
男人撑着伞俯视她，雨水顺着伞骨坠成帘幕，阴影里的轮廓冷硬如刀，眉骨下那双眼睛泛着冰碴：“擦不干净，你这条命都不够赔。”
苏晚仰头望着这个居高临下的男人。
剪裁精良的高定西装，腕间若隐若现的百达翡丽，还有领口那枚镶钻袖扣——典型的权贵子弟做派。
她抹掉脸上的雨水，指尖摸到膝盖的刺痛，这才发现牛仔裤被磨破，渗出血丝。
“顾氏集团的车？”
她忽然笑了，笑容里带着破罐破摔的戾气，“巧了，我上个月刚给顾氏旗下酒店设计过壁画，你们财务到现在还没结款。”
男人瞳孔微缩，伞面倾斜，灯光终于落在她脸上。
湿漉的刘海贴在额角，露出线条凌厉的眉骨，眼尾上挑的丹凤眼含着水光，明明狼狈不堪，却像匹受伤的小兽，龇着牙也要咬人。
“苏晚。”
他念出她工牌上的名字，声音里多了几分玩味，“设计部那个把客房壁画改成骷髅头的刺头？”
“那是抽象派解构主义。”
她撑着地面站起来，膝盖的疼让她险些踉跄，“再说了，顾总没听说过‘甲方爸爸’西个字？
还是说，您习惯用豪车欺负职场新人？”
顾沉舟盯着她倔强的下巴，忽然想起三天前董事会上，父亲将她的设计稿拍在桌上：“这种离经叛道的东西，会让顾氏被同行笑掉大牙！”
此刻看着她膝盖的血，他突然觉得那抹红比她画的骷髅更鲜活。
“记住了，我叫顾沉舟。”
他倾身逼近，伞骨几乎抵住她的肩膀，“下次再让我看见你出现在顾氏项目里，我会让你连滚出设计圈的机会都没有。”
话音未落，他转身钻进车里。
引擎轰鸣声中，迈巴赫溅起的水花劈头盖脸浇在苏晚身上。
她攥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这个名字她记住了，顾沉舟，顾氏集团最年轻的执行总裁，商圈人称“活阎王”，以铁血手腕和冷酷作风闻名。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母亲发来的消息：“小晚，今天又有催债的人来家里闹......”她咬唇删掉未读提示，低头看自己狼狈的模样。
调色盘滚到马路牙子旁，颜料混着雨水流向阴沟，像极了她支离破碎的人生。
七年前那场大火烧掉了苏家老宅，也烧掉了父亲作为知名建筑师的声誉，如今她背负着巨额债务，在设计圈举步维艰。
“苏晚！”
尖锐的呼喊声从身后传来，同事林小婉举着伞跑过来，“你没事吧？
刚才那车是顾氏的？
听说顾沉舟刚从欧洲回来，出了名的难搞......他欠我一幅画。”
苏晚弯腰捡起画板，指尖抚过被雨水浸透的画纸，“总会讨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