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记忆裂痕
苏晚静静地站在白墙前，她的额头微微沁出一层细汗，顺着脸颊滑落。
她的目光紧盯着面前的画布，那上面是一团混乱的色彩，钴蓝色与明黄色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个漩涡状的图案，就像雨夜那场可怕的车祸一般。
她的手不自觉地颤抖着，脑海中不断闪现出车祸的场景，那惊心动魄的瞬间让她无法平静。
突然，她像是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所驱使，猛地抓起调色刀，毫不犹豫地在画布上狠狠地划下几道。
随着调色刀的划过，画布上原本鲜艳的色彩被撕裂开来，露出了底下浅灰色的底色。
这浅灰色，正是火灾后墙面的颜色，它代表着毁灭与绝望。
苏晚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她的心跳也愈发加快。
她凝视着那被划破的画布，仿佛能透过那几道裂痕看到那场灾难背后的痛苦和悲伤。
“这是什么鬼东西？”
沈知夏的笑声从身后传来，那笑声中充满了不屑和嘲讽，“幼儿园小朋友的涂鸦？
顾总，这种人怎么配……”然而，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顾沉舟的一声怒喝打断：“闭嘴！”
这两个字仿佛带着无尽的威严，让全场瞬间鸦雀无声。
顾沉舟缓缓地走到画布前，他的步伐显得有些沉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人们的心上。
他站定在画布前，目光如炬，紧紧地盯着那些凌乱的线条。
突然，他的瞳孔骤然收缩，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
在那漩涡的中心，隐约有一个鹿头的轮廓，鹿角上缠绕着鸢尾花。
这个图案是如此的熟悉，以至于顾沉舟的心跳都在瞬间加速。
这是他母亲生前最爱的图案，它曾经被绣在母亲的睡衣上，也被刻在母亲的梳妆镜边缘。
然而，就在那场可怕的火灾当晚，这个图案和他的母亲一起，被无情的火海吞噬。
顾沉舟的喉咙有些发干，他艰难地转过身，看向站在不远处的苏晚，声音中带着压抑的颤抖：“解释一下。”
苏晚似乎并没有被顾沉舟的气势吓到，她从容地擦了擦额角的颜料，然后抬起头，与顾沉舟的目光对视。
她的指尖轻轻触碰着颈间的怀表，那是一块古老而精致的怀表，表盖上刻着与画布上相同的鹿头图案。
“七年前，顾氏老宅发生火灾，我的父亲——建筑师苏信，被指控故意纵火。”
苏晚的声音平静而坚定，她顿了顿，注意到顾沉舟的脸色在听到“苏信”这个名字时瞬间变得惨白，“但我知道，他是被陷害的。”
宴会厅里一片死寂，只有倒抽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顾沉舟的指甲深深地掐进掌心，他的手微微颤抖着，仿佛那股疼痛能够掩盖住内心的波涛汹涌。
那一年，他才十五岁，亲眼目睹了那场可怕的火灾。
熊熊烈焰吞噬了一切，他不顾一切地冲进火场，只为了抢出母亲烧焦的怀表。
当他紧紧握着那块怀表，听着消防员沉重地说“设计师醉酒纵火”时，他的世界瞬间崩塌。
父亲顾明城将他紧紧护在怀里，声音里带着他从未听过的狠戾：“以后离苏家的人远一点。”
这句话如同诅咒一般，深深地烙印在他的心上。
苏晚的声音在寂静的宴会厅里回荡，她继续介绍着那幅画：“这幅画叫《灰烬里的鸢尾花》，火灾后的墙面会留下特殊的龟裂纹理，鸢尾花的灰烬……够了！”
顾沉舟突然怒喝一声，打断了她的话语。
他的双眼布满血丝，死死地盯着那幅画，仿佛要将它看穿。
他猛地抓起桌上的红酒，毫不犹豫地泼向那幅画布。
暗红的酒液如同一股洪流，顺着颜料流淌而下，将原本鲜艳的色彩染成一片血红。
鹿头的眼睛被染成了血色，仿佛在流泪，诉说着无尽的哀伤。
顾沉舟缓缓地站起身来，他的身体微微摇晃着，却依然坚定地走向苏晚。
他凑近她，两人的距离如此之近，他的呼吸都能拂过她的耳畔。
“明天去我办公室，带上你父亲的设计稿。”
他的声音低沉而又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够听见。
深夜，总裁办公室里一片静谧，只有落地窗外璀璨的城市夜景在默默地闪烁着。
苏晚轻轻地将那张泛黄的图纸摊在桌上，仿佛它是一件珍贵的文物。
她的手指缓缓划过“顾氏老宅改建方案”的标题，每一个字都透露出一种历史的厚重感。
顾沉舟静静地站在她身后，他的目光落在她后颈的碎发上，那里有一块淡淡的疤痕。
他记得，那是当年火场坠落的横梁砸中她留下的痕迹。
“为什么要保留这些？”
顾沉舟的声音比平时更加沙哑，似乎压抑着某种情绪。
苏晚缓缓抬起头，与他对视，“因为父亲说，老宅的承重结构有问题，那场火灾……可能是建筑缺陷导致的自然起火。”
顾沉舟的身体猛地一颤，他像是被这句话击中了一般，突然转身。
然而，他的动作有些急促，不小心碰倒了桌上的相框。
苏晚见状，急忙弯腰去捡。
当她捡起相框时，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照片里。
照片中，年轻的顾夫人抱着五岁的顾沉舟，站在老宅的鸢尾花墙前，笑容灿烂。
然而，苏晚的目光却突然凝固了——她发现，顾夫人腕间戴着的，正是她颈间这枚怀表的完整款。
“你的表……”两人几乎同时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办公室里交织在一起，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静止了。
办公室里原本轻松的氛围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骤然抽走，变得异常凝重，仿佛连空气都凝结了一般。
苏晚的手不自觉地伸进了口袋，指尖触碰到了那张邀请函，脑海中突然闪过林小婉说过的话：“这次沙龙的名单可是顾总亲自定的……”难道说，从一开始，他就己经知道她会来？
这个念头在苏晚的脑海中盘旋，让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节奏。
就在这时，顾沉舟毫无征兆地伸出手，紧紧抓住了苏晚的手腕。
他的动作有些粗暴，让苏晚不禁吃了一惊。
她想要挣脱，但顾沉舟的力气很大，她根本无法动弹。
顾沉舟用力一扯，将苏晚手腕上的细链扯了出来。
那是一条银色的细链，链坠是一块小小的怀表残片。
在灯光的照耀下，怀表残片缓缓转动，露出了内侧刻着的“SC”字样。
苏晚的眼睛猛地睁大，她认出了那是苏信的英文名缩写。
这块怀表，是她母亲的遗物，怎么会在顾沉舟的父亲手里？
“你母亲的表，为什么会在我父亲手里？”
顾沉舟的声音低沉而冰冷，带着一丝质问的意味。
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苏晚，似乎想要透过她的眼睛看到事情的真相。
苏晚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她想要回答，但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发不出声音。
她的心中充满了疑惑和恐惧，完全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一切。
顾沉舟死死地盯着那行刻字，仿佛要透过这几个字看到背后隐藏的秘密。
他的脑海中不断闪现着母亲临终前的情景，那是他永远无法忘怀的一幕。
母亲的脸色苍白如纸，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怀表塞进他的手中，鲜血瞬间浸透了表盖。
顾沉舟的心如刀绞，他紧紧握住怀表，感受着母亲残留的温度。
母亲的最后一句话在他耳边回响：“去找苏信……”这句话如同一个谜团，困扰着顾沉舟。
苏信是谁？
他和母亲之间有什么关系？
母亲为什么要在临终前让他去找苏信？
顾沉舟松开手，怀表“啪嗒”一声掉落在地上。
他像失去了全身的力气一样，缓缓后退两步，然后跌进了身后的真皮座椅里。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的鸢尾花刺绣，那是母亲生前最爱的纹样。
顾沉舟想起了小时候，母亲总是穿着带有鸢尾花刺绣的衣服，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头发。
而现在，这朵鸢尾花却成了他对母亲唯一的念想。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明天，他决定去老宅遗址，那里或许隐藏着他想要的答案。
“明天去老宅遗址，”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天亮之前，我要知道所有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