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开放日结束后，留学顾问李女士特意叫住了周凌。
"周先生，能占用您几分钟吗？"李女士推了推金丝眼镜，目光扫过正在走廊等候的周小檬。
周凌点头，转身对妹妹道："去车里等。"
周小檬磨蹭着不肯走，直到哥哥一个眼神扫过来——那眼神她太熟悉了，是"再不走后果自负"的意思。她撇撇嘴，慢吞吞地往门口挪，耳朵却竖得老高。
办公室里，李老师调出电脑上的记录："周小檬这学期成绩下滑得很厉害，尤其是数学和物理。"她点开几张试卷对比图，"您看，同样类型的题，期中考试还能做对，现在反而..."
周凌的指尖在桌面上轻叩，节奏平稳得像在计算射击间隔。
"还有纪律问题。"李老师调出监控截图，"上周她把502胶水涂在别人椅子上，前天又在生物实验室放生了两只青蛙。"她压低声音，"最严重的是，我们怀疑她恋爱了。"
屏幕切换到一张照片：周小檬和隔壁班一个男生躲在操场角落，男生正往她手里塞什么东西。
周凌的指节突然泛白。
周凌的指节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两下，声音很轻，但李老师莫名觉得后背一凉。
"我会处理。"他合上资料，声音平静。
李老师犹豫了一下："周先生，恕我直言......"她斟酌着用词，"您还不到三十岁，又是男性，真的能照顾好一个刚成年的女孩吗？"
空气瞬间凝固。
周凌缓缓抬眼，黑沉沉的眸子盯着李老师，直到对方不自觉地往后靠了靠。
"李老师。"他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入伍十余年，带过的新兵比您教过的学生还多。他们最小的也才十八岁。"
他站起身，军靴在地板上发出清晰的声响："周小檬的事，请您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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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路上，车内安静得可怕。
周小檬缩在副驾驶，偷偷用余光瞥哥哥。周凌的侧脸在路灯下显得格外冷硬，下颌线绷得紧紧的，握着方向盘的手背上青筋隐约可见。
她咽了咽口水，想起今早那瓶红墨水，又想起照片里陈明递来的奶茶，后背已经开始隐隐作痛。
"哥......"她试探性地开口。
"想好再说。"
四个字，冷得像冰。
周小檬立刻噤声，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安全带。这种沉默比任何责骂都可怕——它意味着暴风雨前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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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门后，周凌径直走向书房。
"过来。"
周小檬站在书房中央，指尖无意识地绞着校服下摆。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穿过百叶窗，在橡木地板上投下一道道栅栏般的阴影，仿佛将她困在无形的牢笼里。
"站好。"
周凌坐在靠背椅上，修长的双腿随意交叠，黑色裤子在膝处绷出凌厉的褶皱。他整个人陷在阴影里，唯有搭在扶手上的那只手被阳光照亮——骨节分明的手指正有节奏地轻叩着扶手，每一声都像倒计时的钟摆。
"早上说过..."他微微前倾，椅背的阴影随之移动，露出被衬衫包裹的宽阔肩膀，"晚上慢慢算。"
她盯着哥哥锃亮的军靴尖，看着阳光在那上面跳跃。
"现在开始交代。"周凌的声音像淬了冰，"红墨水？"
周小檬的喉咙发紧："...想泼光荣榜。"
"为什么？"
"因为..."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我的名字在黑名单上..."
周凌的手"砰"地拍在桌面上："所以你的解决方式是破坏公物？"
周小檬摇头，马尾辫扫过发烫的脸颊。
"胶水。"
"...因为告状我抄作业..."
"青蛙。"
"生物老师说...说我没心没肺..."
"最后一项。"周凌的声音依然冷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恋爱了？"
"我没有！"周小檬猛地抬头，眼睛里蓄满泪水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周凌没有反驳，只是点开手机递到她面前。屏幕上赫然是陈明发来的消息：”明天还去游戏厅吗？我请客“
"他只是..."周小檬的声音弱了下去。
"只是什么？"周凌双手撑在桌面上俯身看她，阴影完全笼罩住她，"只是普通朋友？"他刻意加重了这四个字，"周小檬，你以为我不知道他每天放学都跟在你后面？"
窗外的夕阳将周凌的影子拉得很长，完全笼罩住了她。周小檬看见哥哥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突然低沉："你还小，分不清什么是真心，什么是..."
周小檬终于忍不住哭出声，眼泪大颗大颗砸在地板上："哥...我错了...真的..."
周凌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动作意外地轻柔："记住现在的感觉。"他的声音罕见地软了几分，"下次别再犯了。"
周小檬抽噎着点头。
周凌突然握住她通红的手，拇指轻轻摩挲着发烫的皮肤，"记住——"他的目光突然变得格外深邃，"你的手不是用做这些无聊的事的。"
窗外，最后一丝夕阳也沉了下去。周凌转身打开抽屉，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药膏。夕阳下，他的背影依然挺拔如松，却比平时多了几分说不出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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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如水般漫进房间，在地板上勾勒出窗棂的轮廓。周小檬蜷缩在被窝里，听见门外军靴踏过木地板的声响由远及近，最后停在她的门前。
门把手转动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周凌坐在床沿的身影被月光镀上一层银边。他手里拿着个冰袋，表面凝结的水珠正顺着指缝滑落。周小檬把脸更深地埋进枕头，只发出声闷闷的鼻音。
冰袋贴上掌心时，她下意识缩了缩，却被哥哥温暖的大手轻轻握住手腕。他敷冰的动作像是在拆弹，指尖偶尔擦过她掌心的纹路，带着枪茧特有的粗糙触感。
"那个男生..."周凌突然开口，声音比冰袋还凉，"离他远点。"
周小檬从枕头里抬起脸，看见月光在哥哥眉骨投下的阴影里，那双眼睛正泛着冷冽的光。
"他父亲是去年扫黑行动里的漏网之鱼。"冰袋换了个角度，"最近刚发现他接近你不是巧合。"
周小檬突然想起陈明总爱打听哥哥的执勤时间，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
"还有——"冰袋被换成管药膏，周凌拧盖子的声音在夜里格外清晰，"下次月考成绩提高10%，带你去开真赛车。"药膏清凉的薄荷味弥漫开来，"比游戏厅的破机器强百倍。"
"哥..."周小檬鼻子一酸，药膏突然变得滚烫，"我今天真的没想..."
"知道。"周凌利落地合上药膏盖子，起身时作训服发出轻微的摩擦声，"睡吧。"他关门的动作像是怕惊扰月光，"明天开始，每天加一小时补习。"
当脚步声彻底消失后，周小檬摸出藏在枕头下的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她看见锁屏照片——去年生日哥哥带她去射击场，她戴着过大的耳罩，而身后穿着便装的周凌正扶着她的手腕调整姿势，嘴角是罕见的笑意。
她点开陈明的对话框，手指悬停片刻，终于发出：”以后别联系了“。删除拉黑一气呵成，像是怕自己后悔。
转而点开与周凌的聊天窗口，顶头还是上周的对话：
”记得带伞“
”知道了老头子“
周小檬咬着嘴唇划拉表情包库，最终选了只要抱抱的小猫。发送成功的提示音刚响，手机就震动起来：
”明早晨练取消。晚安。“
紧接着又跳出一条：
”药膏别蹭被子上。“
月光悄悄爬上床头，周小檬把手机贴在心口，那里涌动的暖意终于盖过了掌心。窗外，训练结束的哨声隐约传来，和着某个未眠人轻叩房门的声音——她猜是张昊来送明天要用的训练计划，哥哥的军靴声再次响起，稳稳地，一步步踏过她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