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背抵着保险柜,母亲的手术刀在掌心沁出冷汗。
最左侧的黑影突然开口,声音像是经过电子设备处理:"季明远教授希望您参加今晚的验收仪式。
"我猛地将书桌上的台灯砸向电闸箱。
火花炸裂的瞬间,整间公寓恢复光明——门口站着的是三个穿着黑色防护服的人,面部戴着我的三维投影面具,此刻因为电压不稳而闪烁失真。
"拙劣的全息技术。
"我冷笑,同时悄悄将母亲的笔记本塞进后腰,"父亲就这点创意?
"中间那人摘下面具,露出苏芮医生的脸。
但我知道这又是陷阱——真正的苏芮此刻应该在她的诊所。
上周的心理评估时,我注意到她有轻微的香水过敏,而眼前这人正散发着浓郁的栀子花香。
"季先生,我们是记忆安全局的。
"她亮出一张全息证件,上面的鹰徽标记确实与政府安全部门一致,"您父亲的项目己经失控,我们需要您的原始记忆样本。
"右侧的黑衣人突然抽搐起来,防护服下传来骨骼错位的咔咔声。
我太熟悉这种声音了——模板正在重组身体结构。
不出所料,五秒钟后"他"变成了林峰的模样,连右膝微跛的特征都分毫不差。
"别玩了,T7。
"假苏芮皱眉,"血清快过效了。
"我的余光瞥见书架上那本《脑神经解剖学》——母亲总在里面夹备用钥匙。
现在它被移动过,书脊朝外倾斜了15度角。
趁他们注意力分散的瞬间,我抓起桌上的青铜镇纸砸向窗户。
防弹玻璃分毫未动,但警报器刺耳鸣叫起来。
三个黑衣人同时捂住耳朵——真正的记忆安全局特工都装有抗噪耳蜗。
我抓住这个破绽,手术刀精准地划开假苏芮的防护服,露出下面苍白的皮肤和T12的刺青编号。
"你们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我趁机撞开他们冲向阳台,"看看自己手腕内侧!
"这个临时编造的谎言居然奏效了。
三人下意识查看手腕,我则撬开阳台的应急逃生通道——这是装修时我特意为"某天需要逃离父亲"准备的。
消防梯生锈的金属在脚下发出不堪重负的***。
下到三楼时,头顶传来模板们变形的嘶吼。
街道对面停着辆没熄火的警车,驾驶座上的林峰正对着通讯器吼叫——这次应该是真的,他右耳上的助听器在街灯下泛着特有的哑光。
我跌跌撞撞穿过马路,首接撞在警车引擎盖上。
林峰的反应堪称教科书级别——0.3秒内拔枪上膛,发现是我后又立即调转枪口对准我身后。
"七点钟方向!
"我喘着粗气钻进副驾驶,"三个高度危险分子!
"但消防梯上空无一人,只有夜风吹动一张旧报纸。
林峰的眼神变得锐利,他慢慢将枪口转向我的太阳穴:"有趣,总局刚通报发现第西个季沉在城南杀人分尸。
"车载电台突然爆出静电噪音,接着传来调度员急促的声音:"所有单位注意!
法医中心发生闯入事件,西号冷冻柜的微笑杀手受害者遗体被盗——"林峰分神的刹那,我扑向方向盘猛打方向。
警车甩尾撞进路边绿化带,刚好躲过从高空坠落的空调外机——那三个模板正在楼顶重组身体部件,准备俯冲攻击。
"***疯了?
"林峰的头撞在车窗上流血不止。
"看顶上!
"我指向那些非人般扭曲的身影。
林峰抬头时脸色瞬间煞白。
作为二十年老刑警,他见过无数血腥场面,但眼前这一幕显然超出了认知范畴。
最瘦小的那个模板突然从十二层楼高跃下,在半空中身体像伞蜥蜴般展开皮膜——挡风玻璃被血肉之躯砸碎的瞬间,我拽着林峰滚出车外。
警车在身后爆炸的气浪将我们掀飞三米远。
耳鸣中,我看见另外两个模板踏着火墙走来,他们的皮肤正在高温下再生。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林峰咳着血掏出手铐,一头锁住自己手腕,一头锁住我的,"跑!
"我们在小巷里蛇形狂奔,身后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黏腻声响——模板的骨骼正在液化以适应狭窄空间。
转过第三个拐角时,林峰突然把我推进一扇暗门。
昏暗的灯光下,十几个监控屏幕同时显示着我的公寓画面。
不同角度的录像里,至少有五个"我"在同步活动:一个在翻阅案件档案,一个在墙上画倒三角符号,还有一个正对着镜子练习我的签名..."过去72小时,我们监视了所有季沉。
"林峰擦着额头的血,"你是唯一会流血的。
"墙上挂着的案情板上,我的照片被红线圈出,旁边标注着"人格分裂?
克隆体?
记忆移植?
"。
最骇人的是中间那张放大的脑部扫描图——海马体区域有个清晰的倒三角阴影。
"三天前,我们在第一位受害者颅骨内发现了这个。
"林峰递给我一个透明证物袋,里面是片染血的微芯片,上面蚀刻着"S7"编号,"技术科说这可能是...记忆存储装置。
"我的手机突然震动,未知号码发来一张CT扫描图:两个并列的大脑三维成像,神经突触连接模式完全一致。
图片下方写着:左边是你,右边是2001年死于车祸的季渊。
猜猜谁才是原件?
林峰死死盯着那张CT扫描图,手指在枪柄上收紧。
**“季渊是谁?”
** 他的声音低沉而警惕,仿佛在审问一个危险的嫌疑人。
我的喉咙发紧,记忆像被撕开的伤口一样渗出零星的画面——**一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孩站在阴影里,轻声说:“沉,我们是一个人。”
**但这段记忆……不可能是真的。
**“我不知道。”
** 我摇头,声音沙哑。
**“至少……我不记得。”
**林峰的视线在我和手机屏幕之间来回扫视,显然在判断我是否在撒谎。
而就在这时,监控室的灯光突然闪烁,所有屏幕在同一秒黑屏,随后重新亮起——**每一块显示屏上,都出现了同一行血红色的字:****季沉,你逃不掉的。
**林峰猛地拔枪对准门口,而我则死死盯着屏幕角落的倒计时——**00:05:00****五分钟。
****“他们来了。”
** 我低声说。
林峰的枪口仍对准门口,但他的目光却死死锁在我身上。
**“季沉。”
** 他的声音冷得像冰,**“如果这是你的游戏,现在最好告诉我。”
**我盯着屏幕上跳动的倒计时——**00:04:30**。
“如果这是我的游戏,我就不会让自己被困在这里。”
我咬牙,指向监控画面的一角。
屏幕上,走廊的摄像头捕捉到一个模糊的身影——一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正无声地穿过警局的走廊。
“那是谁?!”
林峰的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一丝动摇。
“我不知道。”
我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但如果我们不离开,五分钟后,他会找到我们。”
林峰的眼神在挣扎,最终,他低骂一声,一把拽住我的手臂。
“走!”
我们冲出监控室,拐进一条狭窄的应急通道。
警局的备用电源让走廊笼罩在暗红色的灯光下,像某种不祥的预兆。
“季渊是谁?”
林峰一边疾走,一边压低声音逼问。
我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记忆的碎片在脑海中翻涌————黑暗的地下室,两个男孩面对面站着。
——“沉,你记得规则吗?”
季渊轻声问。
——“记得。”
我回答,“我们只能活一个。”
“他是我弟弟。”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涩得不像自己,“双胞胎……但我以为他死了。”
林峰的脚步猛地一顿。
“你‘以为’?”
他盯着我,眼神锐利得几乎能刺穿谎言。
“我……不记得了。”
我按住抽痛的额角,“我的记忆有问题,有些东西……被改写过。”
林峰的表情变了。
“就像那些受害者?”
他低声问。
“他们的记忆也被‘调整’过?”
我僵住。
“你怎么知道?”
林峰没有回答,而是突然抬手,示意我停下。
前方的拐角处,传来缓慢、规律的脚步声。
**啪。
****啪。
****啪。
**像有人在悠闲地踱步,又像猎食者逼近猎物时的从容。
林峰缓缓拔枪,而我摸向口袋里的手术刀——母亲留下的那把,刀柄上刻着“救赎”。
脚步声停了。
空气凝固了一秒。
然后——“找到你们了。”
一个带笑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我抬头,看到“我”站在走廊尽头,嘴角咧开一个不属于人类的弧度。
“你好,沉。”
他轻声说,“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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