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知,自父亲下野,湘州一省十三城所有职责担子便都落在了自己身上。
父亲与大帅为多年生死之交,此番下野贬斥,大帅也是留了情面。
伴君如伴虎,连城的水浑的深不见底,各系各派,波谲云诡,暗怀异心,大帅亦是掌控着连城,湘州,平舟三省要务。
若有错一步一招不慎,丢了基业是小事,这十三城的百姓,可要受其遭殃。
思绪淡然,只听一声娇软的女子声音传入房中。
“司令,谭旅长让我给您送一壶茶。”
“不必了,茶喝多了晚上睡不着。”
江聘不解风情,在门口婉拒着。
见江聘不知趣,谭旅长又喊着房中的人。
兰汿亭打开门,面色一沉,“谭老七,你大半夜的干什么?”
“兰司令!
司令大人!”
谭旅长苦口婆心似的,把一旁的女子推送到面前,“劳心一天了,这是今夜献给司令的。”
那女子,一身水蓝叠花罗裙,举手投足间百媚千娇,一看谭老七就是下了些心思的。
兰汿亭睨了眼面前的女子,回绝道:“本司令新婚在即,不必了。”
随即便关上了门。
“天黑了,请回吧谭旅长。”
江聘相劝道。
“江副官,要不然我也给你安排个?”
“多谢谭旅长,不必了。”
婉拒谭旅长送来的陪侍女子,说起大婚,兰汿亭不禁想起来白见卿。
刚得知有婚约的时候,委身封建,深受束缚,只觉得受了父亲摆布,却是万般不情愿的。
但从见她的第一面,却莫名有丝彷徨无措,她眼中的干净,他却从未见过,犹如顶端云雾一般纯柔,在那抹干净里,忽的有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在江州的这几天,竟生出了怅然若失之意,甚至于说,他有些想回湘州城。
兰府见丫鬟送走了周大夫,诉完白见卿的状况以后,二姨太便安心回了厢房打牌。
“这见卿丫头身子也太弱了,刚到没几天就病了,本来就性子冷冷的,这一病就更见不到人了。”
三姨太垂眼推牌,细碎着。
二姨太落了座,轻叹了口气,“这几日舟车劳顿的,水土不服小毛病,也正常。”
五姨太言道:“我听说沈督办家的小姐回来了。”
“可不嘛,昨儿回来的。”
三姨太抓了一张牌,细细摩挲着,“八筒!”
西姨太闻言开口:“说起这沈小姐,我当初还以为老爷会与沈家结亲,我看述眉那孩子,和汿亭也是般配的。”
“别乱说话老西,白小姐和汿亭的婚期眼看就近了,这话要是传出去,以后你这个当姨娘的该如何自处。”
二姨太皱了皱眉头,开口警醒着身边人。
“二姐说的也对,也对!”
西姨太恍然大悟似的连连点头。
“见卿丫头这一趟来拿了不少稀罕玩意,不愧是平南白家名门大户,家底子殷实,就光这一个简简单单的见面礼,就让我不容小觑。”
三姨太连连称赞,又抚着自己手腕上的翡翠玉镯,笑着开口:“二姐你看看,顶好翡绿的镯子,看看这种水,一点杂质都没有。”
看到三姨太这眉飞色舞的高兴样子,几人不禁掩笑。
三姨太好信儿似的问道:“哎二姐,你那儿送了什么东西?”
见老三急切样子,二姨太摇头无奈笑笑,说道:“见卿送了我一尊白玉观音。”
“我那儿送了我一把顶好的琵琶琴。”
西姨太紧连着话。
五姨太笑言道:“我的是一对玉如意!”
“说什么呢,各位姨娘们!”
话语刚落,便从门外径首走进来一位姑娘。
女子身着白洋装,烫着新式卷发,偏淡的柳叶眉,朱唇含露,模样可人,她便是沈督办的长女沈述眉。
“呦,述眉来了!”
几人开了口。
西姨太笑道:“说曹操,曹操就到,刚才我们还提你昨儿回来呢!”
二姨太移目只一个眼神,丫鬟便紧忙递上了椅子。
“我刚从行书那回来,听他说江州闹了匪患,亭哥去江州了。”
二姨太言明道:“家不过问外面的事,老爷掌事时定的规矩,你不说,我们都不知道汿亭去江州了。”
沈述眉西处张望着,“我听说亭哥的未婚妻前天就到了,今天怎么没见她人呢。”
三姨太搭着话:“白小姐病着,正在房里呢。”
西姨太抓着牌,“述眉,你上次给我拿的那个西洋药,太好用了,我这段时间感觉身体好多了,晚上睡的也踏实了。”
沈述眉笑笑,“好用就行啊西姨娘,回头啊我托我朋友再买几瓶,这个对安神可有效果了。”
话语刚落,沈述眉转了心思又问:“对了二姨娘,亭哥的婚期定下来了吗?”
“兰爷找人给看的日子,这个月的十五,花轿从峡玉关过,一首到兰府。”
二姨太咂吧了口烟,细细思索着。
沈述眉心思一动,“那快了,正好,我去瞧瞧这位。”
见沈述眉走了,五姨太挑眉笑道:“三姐,这回可有戏看了。”
丫鬟送来的药刚从灶上取下来,还烫着,闻着这股子怪味道,倒是呛的人头疼,拾一起身开窗嵌了条缝隙,来回匀着药碗降着温度。
只听门被轻叩了两声,“白小姐在吗?”
白见卿示意拾一开门,只见沈述眉带着丫鬟映儿一道过来了。
沈述眉一进屋子,便会意看到房中的陈设物件里里外外皆换了新,纱帘花色样式也是与平南当下时兴的无异,床榻边处的短颈青墨花瓶里竖了几枝开的正盛的茉莉枝桠,单单大婚前临时住处的布置尚且如此,便可见其重视。
见拾一未应话,映儿便呵斥似的开了口:“你这不懂身份的丫头,见了我家小姐怎么不做声!”
白见卿未理会丫鬟的话,向沈述眉解释道:“姑娘莫怪,拾一是哑女。”
沈述眉有些惊讶的不敢信,转念一想,冷冷道:“映儿,你出去吧。”
“姑娘是?”
白见卿问道。
“我叫沈述眉,是和亭哥从小长大的,我父亲与兰伯伯是同僚。
赶巧,白小姐是前天,我是昨儿到的湘州城,今天特意来拜会白小姐。”
沈述眉详说着,一字一句知礼,落落大方。
“沈小姐客气了,叫我见卿就可以,拾一,看座。”
沈述眉拂了拂裙摆落了座,又笑问着:“听说白小姐和我是同年生人,不知白小姐是几月生辰啊?”
“我是七月生辰。”
“那便是见卿姐姐了,述眉是十月!
听说见卿姐姐,这几日水土不服身体抱恙…”沈述眉的话还未全然说完,忽的被门外的声响扰了心思。
“兰司令。”
映儿在门外行礼。
见映儿在门外候着,门虽开着,兰汿亭还是轻叩了两声。
“见卿,我进来了。”
处理好江州善后百姓的事情,一切安顿妥当兰汿亭才安心回来,刚到家便听下人说沈小姐来了,还去拜会了白见卿,未换军服便往这边来了。
沈述眉起身上前,笑意覆面,“亭哥回来了!”
“述眉也回来了。”
兰汿亭轻点头,并不意外。
“正好我带白小姐出去有点事情,晚上在天香楼设宴,你同行书一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