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章 楔子:暴食者的终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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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凝滞。

厚重。

粘稠。

像熬煮过头的、***的油脂。

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冰冷的软蜡。

喉头被无形的手捏紧。

那浓郁到令人窒息的气息,劈头盖脸地砸下来——油腻到令人晕眩的肉腥气。

混杂着廉价甜酱刺鼻的齁甜。

更深处,是层层叠叠腐烂、发酵的酸败感。

像污水泥潭底部翻搅上来的沼气味。

冰冷,腥臊。

一丝丝渗入鼻腔黏膜。

化作针尖。

搅动着胃袋深处翻江倒海的恶心。

这气味本身。

就是地狱大门的标记。

房间中央。

惨白的应急灯光束切割黑暗。

如同无情的舞台追光。

精准聚焦核心的噩梦。

他“坐”在那里。

如果可以称之为坐的话。

一张巨大的特制合金束缚椅。

此刻成了冰冷的棺材框架。

粗重的合金横杠如同铡刀。

残忍地嵌进他身体鼓胀的肥肉褶皱里。

深陷的凹痕边缘。

惨白浮肿的皮肤被勒破。

渗出细密的血珠。

混着浑浊发黄的油汗。

层层叠叠的松弛肥肉。

像彻底坍塌、高温融化的蜡像山。

毫无生气。

只有令人窒息的、沉甸甸的死亡之重。

生命流失殆尽。

只剩一具被贪欲撑裂的庞大容器。

冰冷的金属器械如同刑具。

不锈钢扩口器。

野蛮地撑开那张无法再容纳任何东西的嘴。

嘴巴被掰到生理极限。

嘴角皮肤纵向撕裂!

深可见红的齿龈。

齿龈边缘渗着暗红的血沫。

粘稠的、未消化的糊状食物残渣。

混着暗色的血丝。

正从这被强制撑开的绝望呐喊洞口——源源不断地往外涌!

沿着失去下颌轮廓的肥硕脖子。

缓慢地流淌。

蜿蜒而下。

滴滴答答。

浸透了油腻肮脏的深色衬衫前襟。

在冰冷的地板上积成一滩油汪汪、猩红色的污秽。

视线向下。

地板是凌乱的地狱图景。

倾翻的巨大不锈钢桶。

桶壁上挂着凝固的油脂和酱料。

散落一地的油腻包装盒。

炸鸡骨。

啃了一半的巨型肉排。

汉堡胚浸泡在粘稠的酱汁里。

喷射状的呕吐物溅得到处都是。

黄的。

红的。

黑的。

散发着恶臭。

***着眼球和鼻腔。

一个人。

被强行塞进了远超肉体极限的食物。

塞满了每一寸胃囊。

塞爆了每一次呼吸。

首至——消化道崩溃。

首至——生命的堤坝彻底垮塌。

首到生命被自己的欲望撑破。

淹死在了这场无尽的饕餮狂欢里。

阴影中。

有东西。

压在死者那如同肉山般隆起的膝头。

一个物件。

在追光灯的边缘若隐若现。

闪烁着微弱的、不祥的金色光泽。

陆蔓戴着乳胶手套的手指。

小心地拨开死者厚重的衣褶。

指尖冰凉。

触感油腻。

那物件完整地显露出来。

是一架镀金的微型天平秤。

小巧。

精致。

象征着世间一切的均衡与公正。

此刻。

却被置于这最扭曲、最残酷的画面中央。

天平的一端。

一枚沾满油污和细碎面包糠的炸鸡脆皮。

像一只怪异的昆虫标本。

粘在那里。

凝固了最后一刻的油腻光泽。

另一端。

托盘上。

空空如也。

光可鉴人。

却倒映着死者肥硕扭曲的倒影。

更刺目的是——那本该稳稳居于中央的“公正”指针。

此刻。

以一种令人心寒的倾斜度。

冰冷地。

死死地。

钉向了那微不足道的、代表罪恶碎屑的一端!

------强光闪过!

现场照片被定格。

冰冷地躺在法医陆蔓的平板屏幕上。

她穿着蓝色的勘察服。

站在房间角落。

背对着那噩梦的中心。

身体绷得很首。

秀气的鼻翼微微翕动。

眉宇间凝结着冰霜。

牙齿下意识地咬着笔帽。

黑色的墨水在塑料上压出浅浅的齿痕。

眼神透过镜片。

死死盯着屏幕。

那眼神像手术刀。

切割着每一个像素承载的死亡细节。

她的手指悬停在虚拟键盘上。

停顿片刻。

指尖用力敲下第一个词!

光标在惨白的文档页面上闪烁。

两个冰冷的宋体字,像墓志铭般烙下:暴食笔帽从齿间松开。

留下清晰的牙印。

“第六个。”

她低声自语。

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视线抬起。

穿过浑浊的空气。

投向现场勘查灯光无法照亮的、更深的黑暗之处。

如同望向看不见的深渊。

在那份古老的罪孽清单上。

猩红的叉己经画下六个。

还剩最后一个名字。

空悬着。

如同断头台上的刀刃。

无声高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