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圣心的幽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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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听筒贴在耳畔。

陈默的声音像隔着冰冷的水。

模糊。

失真。

“病历……跟您……圣心……档案室……”冰锥刺向太阳穴!

嗡鸣炸开!

视野边缘发黑。

门框的金属寒意透过手套渗入皮肤。

钟哲死死抓住。

指骨惨白。

“什么病历?”

声音出口。

沙哑得不像自己。

牙关咬紧才没泄出痛哼。

“封存的。”

陈默语速加快。

键盘声更密。

“尘封箱底。

标签:精神病患特殊档案。

编号X-73。

名字……”他吸了口气。

清晰吐出:“杰拉德。”

陌生的名字。

带着异域感的冰冷音节。

如同毒蛇。

瞬间缠绕住心脏!

病历!

杰拉德!

圣心!

跟他有关?!

混乱的碎片在痛楚中闪现——扭曲的通道影像?

冰冷的白灯?

消毒水的刺鼻?

电流的嗡鸣?

画面一闪而过。

无法捕捉。

只留下更深的寒意。

“马上到。”

钟哲掐断通讯。

动作凌厉。

转身的动作牵扯起头部的钝痛。

他强行无视。

掀开防水帘布的瞬间。

仓库里油腻***的空气和雨夜的湿冷撞在一起。

陆蔓正指挥助手小心翼翼封装那架黄金天平。

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动作和异常惨白的脸色。

眼神交汇。

只一瞬。

她没问。

只几不可察地颔首。

默契初显。

无声的支持。

------警车撕裂雨幕。

轮胎卷起浑浊水浪。

车内暖气蒸腾。

钟哲靠在副驾。

额角抵着冰冷的车窗玻璃。

试图压下翻腾的混乱和尖锐的头痛。

城市霓虹在湿漉漉的玻璃上流淌成扭曲的光带。

像坏掉的记忆胶片。

杰拉德?

圣心?

二十年前?

他怎么可能跟那个地方扯上关系?

火场孤儿……唯一的记忆是福利院的浓烟与焦糊味……以及随之而来的漫长空白……圣心精神病康复中心旧址。

废弃己久。

巨大主楼如同蹲伏在暴雨中的石兽。

轮廓模糊。

黑洞洞的窗口像瞎掉的眼睛。

档案室在主楼后方附属楼底层。

铁门厚重。

推开时发出刺耳的金属***。

霉味。

尘土味。

陈年纸张和霉菌混合的腐朽气息扑面而来。

陈默站在一盏堆满灰尘、被临时拉来照明的应急灯旁。

脸色紧张。

手里托着一个打开的陈旧硬壳文件夹。

深蓝色。

边缘磨损。

“钟队……”他举起文件夹。

指向内页。

惨白灯光下。

一张泛黄的黑白登记照。

刺目地镶在褪色的档案表格左上角。

照片上的少年。

十岁出头。

头发微乱。

眉眼间带着未脱的稚气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执拗。

嘴唇紧抿。

首勾勾地盯着镜头。

眼神空洞。

像两口深不见底的枯井。

嗡——!

耳鸣再次尖锐响起!

剧痛贯穿头颅!

钟哲的手指猛地蜷缩!

指尖深深陷进掌心!

那张脸!

那眉眼!

鼻梁!

甚至紧抿的唇角倔强的弧度!

是他!

缩小版的!

少年时期的!

他自己!

无可辩驳!

照片下方。

印刷体字迹清晰:姓名:杰拉德编号:X-73入院日期:1989.3.17主治医师:林承安林!

承!

安!

名字像三枚烧红的钢钉!

狠狠钉进意识!

头痛骤然攀升到顶点!

无数碎片!

消毒水味!

含糊圣歌!

嗡鸣电流!

还有一张模糊专注的中年男人脸!

在脑海深处疯狂搅动!

几乎要将头颅撕裂!

“呃……”钟哲身体晃了一下。

手撑住旁边堆满文件的破旧木桌边缘。

桌腿摇晃。

灰尘簌簌落下。

“钟队!”

陈默惊呼。

“你确定……?”

旁边一个老档案员凑过来。

揉揉眼睛看照片。

“哎哟……这……这是钟组长小时候?

这……这怎么可能?”

陈默迅速翻动病历。

纸张哗啦。

声音紧绷。

“入院记录,主治医师签字确认,就是林教授……当年的诊疗报告……”他停在一页。

指着上面一行钢笔字迹。

清晰!

力透纸背!

[诊断摘要]:患者表现深度人格解离。

伴危险暴力倾向。

其呈现之次人格标识为“J”(暂定)。

思维极端理性化,情感淡漠,反社会倾向明显,存在严重控他欲及宗教仪式行为……曾因未遂暴力控制事件导致……后果严重……后果?

什么后果?

档案上的字迹在这里变得模糊。

有被水渍晕染的痕迹?

还是……刻意涂抹?

陆蔓不知何时己悄然站到钟哲身后。

目光越过他的肩膀。

如手术刀般精准地扫过那些触目惊心的文字。

落在诊断页末尾的签名栏。

那个龙飞凤舞的名字:林承安。

笔锋锐利如同签名者的意志。

她抬起头。

看着钟哲紧绷的侧脸和额角渗出的冷汗。

眉头紧锁。

“钟队,”一个技术组员突然从堆积的档案箱后面探出头。

声音带着惊疑。

“现场发现的录音带……声纹比对结果出来了!”

他拿着一份刚打印的报告快步过来。

“这是修复后的关键片段波形图。”

技术员指着报告上一条扭曲跳动的声纹曲线。

“说话者男性。

年轻声线。

内容……”他没念。

但眼神说明一切。

指向那份病历里提到的“杰拉德”自述记录!

他紧接着指向声纹曲线下方几个标注红圈的关键频段峰值点。

“重点是对比!”

他手指点在另一张并排的图谱上——那是钟哲少年时期(从市局系统调取的唯一福利院证件录音)的声纹!

“主要波形结构骨架、振幅范围、泛音基底……”技术员深吸一口气。

斩钉截铁:“高度吻合!

重叠率超过百分之八十五!”

“基本确定……”他顿了顿。

艰难吐出:“……是同一个人所发。”

死寂!

档案室里落针可闻!

灰尘在应急灯光柱里悬浮。

如同定格的死域。

所有人的目光。

震惊。

骇然。

难以置信。

齐刷刷地聚焦在钟哲身上!

像无数道探照灯!

他自己!

少年时期!

在一个叫圣心的地方!

是一个叫杰拉德的危险精神病患?

留下过录音自白?!

这盘录音带还在新的命案现场出现?!

钟哲站在那里。

像被冻僵的雕塑。

病历照片上的少年与自己对视。

录音带的声纹像无声的控诉缠绕在颈间。

林承安的名字在诊断报告上燃烧。

那份刻意模糊的“严重后果”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嗡鸣!

剧痛!

混乱的记忆碎片!

还有那来自灵魂深处的、冰冷的、疯狂的惊骇疑问——我是谁?

我是追查这七宗血案的警队精英钟哲?

还是病历里那个被标记为“杰拉德”、被林承安治疗过的、拥有反社会人格的危险病人?!

他胸膛剧烈起伏。

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冰碴。

他猛地闭上眼。

再睁开。

那双深潭般的眼睛布满血丝。

但最深处的锐利如刀锋般刺向陈默!

压制着几乎要爆裂的神经风暴。

声音嘶哑如同砂纸摩擦。

每个字都压着千钧之力:“那份病历……”他指着陈默手里的文件夹。

“……还有那录音带的原稿…………马上封存!

最高密级!”

“……调取林承安……”他念出这个名字时,喉结滚动了一下。

“……所有社会关系!

背景!

从二十年前开始!

挖!!”

“……陆法医……”他转向她。

眼神深处是压榨最后一丝理智的请求。

“……帮我!”

窗外。

暴雨如注。

重重砸在这座囚禁着秘密的废弃圣心之上。

也将那个叫做“杰拉德”的幽灵。

从尘封的地狱档案里。

彻底唤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