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女儿咳血我也不能认命!
周秀兰刚合眼半个时辰,就被一声闷咳惊得从板凳上弹起来——那声咳像块碎玻璃,划破了夜的寂静。
"小棠?
"她扑到竹床边,手刚碰到女儿的额头就抖了抖。
小棠的脸烧得像块烙铁,额发全被冷汗浸透,沾在苍白的脸上。
"妈......"小棠又咳了,这次帕子展开时,那抹红不再是淡痕,而是星星点点的血珠,在月光下泛着暗紫。
周秀兰的指甲掐进掌心,喉咙里像塞了团浸了水的棉花。
她想起十年前小棠第一次发病,也是这样的深夜,她背着女儿跑了八里山路去镇卫生所,那时小棠的咳声还像小猫挠心,如今却像风箱漏了气,一下比一下急促。
"咱去卫生所。
"她掀开薄被,把小棠往怀里拢。
小棠的身子轻得吓人,十年前做心脏手术时,医生说"再拖半年就没机会了",她借遍全村凑了三万块,在手术室外跪了三个钟头求主刀医生。
现在这孩子才十八,怎么又严重了?
竹床吱呀响了声,周秀兰的蓝布衫被冷汗浸透,后颈的碎发黏成绺。
她背着女儿往村外跑,山路石子硌得脚背生疼,小棠的头垂在她肩上,每声咳嗽都撞得她心口发颤。
镇卫生所的白炽灯刺得人睁不开眼。
老陈医生推了推老花镜,听诊器在小棠胸口移了三次:"肺里有湿啰音,这孩子心脏负荷太大。
"他翻出病历本,钢笔尖在"先天性心脏病"几个字上顿了顿,"得转市医院做全面检查,拖不得。
""得多少钱?
"周秀兰的声音发紧。
老陈医生没抬头:"初步检查加住院押金,少说三万。
"三万。
周秀兰的手指无意识绞着衣角,那是小棠去年用旧床单给她改的,针脚歪歪扭扭。
她兜里的存折刚取了两千交电费——王德海断了她的水电,她找镇供电所闹了三天才通,可今天又停了。
"兰香阁不能拆。
"她突然说,像在说给医生听,又像说给自己。
老陈医生叹了口气,把开好的转诊单推过去:"先救孩子要紧。
"凌晨西点,周秀兰背着小棠往回走。
小棠烧得迷糊,额头抵着她后颈:"妈,兰香阁的糖醋排骨......"周秀兰的眼泪砸在青石板上,溅起细碎的响。
她想起上个月小棠在灶边帮她剥蒜,说等病好了要学做新菜;想起账本里夹着的小棠画的"粉色兰香阁",彩铅都蹭到了纸页背面。
村口老槐树的影子被月光拉得老长。
周秀兰远远就看见兰香阁的木门上挂着什么——暗红的液体顺着门板往下淌,在青石板上积成小滩,腥气混着腐味首往鼻子里钻。
走近了才看清,红漆泼得歪歪扭扭,"滚"字的竖笔拖得老长;门阶上还扔着两只死老鼠,肚皮朝上,尾巴蜷成诡异的圈。
"秀兰啊......"身后传来老李头的咳嗽声。
他拎着个竹篮,篮里的鸡蛋用稻草垫着,"后半夜听见动静,我出来瞧,是王德海手下的刘三带人干的。
"他往地上啐了口,"大伙都怕惹麻烦,没人敢拦。
"周秀兰放下小棠,让她靠在槐树上。
她伸手摸了摸门板上的红漆,还黏糊糊的,像凝固的血。
死老鼠的腐臭熏得她胃里翻涌,可更疼的是心口——这是她和小棠的命啊,有人偏要往死里踩。
"李叔,帮我看会小棠。
"她声音发哑,转身回屋。
铁皮箱被她翻得哐当响,十年的记账本、缴费单、王德海拿的假协议复印件全摊在八仙桌上。
她的手指划过账本最后一页,"七月初十,王德海持假协议逼迁"的字迹还清晰,现在要添上"七月十一,泼红漆,扔死鼠"。
小棠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扶着门框站着,脸白得像张纸:"妈,我不疼......""小棠,你回屋躺着。
"周秀兰把资料往档案袋里塞,动作又急又重,"妈去县***办。
""***办?
"小棠的声音发颤。
"嗯。
"周秀兰蹲下来,帮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王德海他们没正规手续,我要告他们。
"她指腹蹭过小棠眼下的青黑,"等妈回来,咱就去市医院,把病治好。
"天刚蒙蒙亮,周秀兰站在兰香阁门口。
档案袋压得胳膊发酸,可她握得死紧。
小棠在屋里喊了声"妈",她回头笑:"锁好门,别出来。
"晨雾里,她的蓝布衫被风吹得鼓起来。
阳光从东边山尖漏出来,照在档案袋上,把"周秀兰实名举报信"几个字映得发亮。
远处传来公鸡打鸣,可兰香阁的厨房里冷清清的,灶台结着昨晚没擦净的油垢,锅铲还斜搭在锅沿上——就像在等什么人回来,重新点起那团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