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七车厢的活人与“死人”
光线昏暗，仅靠车厢顶部镶嵌的、散发着惨绿幽光的磷石照明。
空气污浊，混合着尘土、霉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
座位是冰冷坚硬的暗色木头，雕刻着难以名状的痛苦人面。
陆离找到自己的13座。
旁边14座己经坐了一个人——是个穿着老旧灰色工装、头发花白、眼神浑浊的老头。
他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用油布包裹的长条状物体，对周遭一切置若罔闻，只是低声絮叨着含混不清的词句：“…时辰快到了…时辰快到了…”车厢里稀稀拉拉坐了十几个人。
荧光绿头发的青年（编号5车2座）和眼镜女生（5车3座）坐在陆离斜前方。
绿毛紧张地东张西望，女生则缩在座位里，死死盯着自己的车票。
后排一个西装革履、精英模样的男人（8车1座）正试图用腕式光脑连接网络，屏幕上只有一片刺眼的雪花噪点。
一个浑身肌肉虬结、脸上有刀疤的光头壮汉（7车1座）抱着胳膊，眼神凶狠地扫视着车厢，像是在评估每个人的威胁等级。
嗡…列车启动了，没有惯常的加速感，只有一种仿佛沉入深水的滞重。
窗外飞速掠过的，不再是汴梁城流光溢彩的摩天楼宇，而是浓得化不开的、翻滚蠕动的黑暗。
偶尔，黑暗中会闪过巨大的、非生物的轮廓，或是一只布满血丝、充满恶意的巨大眼球，一瞬即逝。
“喂，老头，你抱的什么东西？
武器？”
刀疤壮汉忽然站起身，径首走向陆离旁边的老人，语气不善。
老人像是受惊的兔子，把怀里的东西抱得更紧，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惊恐，嘴里念叨得更快了：“…时辰…时辰到了…少他妈装神弄鬼！”
壮汉不耐烦，伸手就去抓那油布包。
“规则2：请保持安静。”
陆离的声音不高，但在死寂的车厢里格外清晰，“你想把什么东西‘唤醒’吗？”
壮汉的手停在半空，恶狠狠地瞪向陆离：“小子，你找死？
管什么闲事！”
陆离平静地迎上他的目光，手指看似随意地搭在座椅扶手上，实则轻轻触碰着手腕内侧那片灼热的皮肤。
他能感觉到密钥在微微发烫，似乎对即将发生的冲突产生了某种“兴趣”。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嗤啦…嗤啦…”车厢顶部的磷灯突然剧烈闪烁起来，光线明灭不定，将所有人的脸映照得如同鬼魅。
一股难以言喻的阴冷气息瞬间弥漫开来，仿佛有无数冰冷滑腻的触须拂过皮肤。
“呜…呜…呜呜…”一阵细微的、压抑的哭泣声，毫无征兆地在车厢后方响起。
声音断断续续，凄楚哀怨，像是一个被遗弃的女人在黑暗中绝望抽噎。
所有人的汗毛瞬间炸起！
“谁？！
谁在哭！”
绿毛青年吓得差点跳起来，声音都变了调。
眼镜女生死死捂住自己的嘴，身体抖得像筛糠。
西装精英的光脑屏幕彻底黑了，他脸色惨白。
刀疤壮汉也收回了手，警惕地看向哭声来源——那是车厢连接处，一片比车厢内部更浓重的黑暗区域。
哭声就是从那里传来的，而且…似乎在慢慢靠近？
规则3：血月升起时，不要相信任何穿红色制服的工作人员。
陆离心中警铃大作。
虽然窗外仍是黑暗，但这哭声…哭泣声越来越清晰，伴随着一种湿漉漉的、仿佛拖着重物在地上摩擦的声音。
一个模糊的身影轮廓在连接处的黑暗中逐渐显现。
首先看到的，是一双…鲜红如血的绣花鞋。
然后是一角同样猩红的裙摆。
恐惧像冰冷的毒蛇，缠绕住了每个人的心脏。
“红色…是红色！”
眼镜女生从指缝间挤出绝望的呜咽。
穿红裙的“东西”完全走出了黑暗。
那是一个身形窈窕的女子，长发披散遮住了脸，一身猩红的仿古裙装，在惨绿磷灯下显得格外刺目、妖异。
她的身体微微抽搐着，哭泣声正是从她低垂的头颅下发出。
“检票…”哭泣声突然停止，取而代之的是刚才站台上那种嘶哑、非人的声音，“…请出示…车票…” 她缓缓抬起了头。
长发下，是一张没有五官、平滑如镜的脸！
“啊——！！！”
绿毛青年终于崩溃，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聒噪！”
那红裙无面女猛地转向尖叫方向，平滑的脸部骤然裂开一道巨大的缝隙，露出里面密密麻麻、螺旋排列的尖齿！
一股浓烈的腐臭味瞬间充斥整个车厢！
尖叫如同信号。
车厢连接处和车厢顶部的阴影里，瞬间蠕动起更多模糊、扭曲的身影，发出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和贪婪的嘶嘶声。
它们被“唤醒”了！
刀疤壮汉怒吼一声，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把合金短匕，护在身前。
其他人则乱作一团，有人想跑，有人瘫软在地。
陆离的心脏狂跳，死亡的冰冷感再次袭来，比上一次更清晰！
他不能死在这里！
至少不能现在死！
他猛地将意识沉入手腕——那片灼热的密钥印记！
嗡！
一个只有他能看到的、布满复杂符文和流淌数据的幽蓝色半透明界面瞬间在视野中展开—— 管理员规则覆写界面（残损）。
可操作项极少，大部分区域被蠕动的乱码和刺眼的警告覆盖。
目标：7号车厢当前活跃规则集检测到冲突指令：“喧哗唤醒沉睡乘客” (规则2) VS“乘务员（红）索票” (规则3衍生行为) VS“乘客（被唤醒态）攻击性”(环境规则)可覆写选项（消耗：精神污染度+2%，躯体异化度+0.5%）：[覆写规则2：喧哗定义]：将“尖叫”暂时从“喧哗”定义库中移除（时效：5分钟）。
[覆写规则3衍生行为]：强制目标单位（红裙无面女）执行“静止”指令（时效：10秒，目标污染抗性高，成功率37%）。
[覆写环境规则]：… (乱码…权限不足…)[自定义覆写]：… (乱码…核心模块缺失…)代价在灼烧神经！
但鬼影己经扑向尖叫的绿毛！
没有时间犹豫！
陆离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手指在虚空中疾点——他选择了代价最小、最首接、也最疯狂的一项！
目标：覆写规则2：喧哗定义！
覆写内容：将“尖叫”暂时从“喧哗”定义库中移除！
确认执行！
“呃！”
一股剧烈的刺痛猛地扎入陆离的太阳穴，仿佛有冰冷的针在里面搅动。
他左眼的视野瞬间蒙上一层淡红的血雾，几根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暗红色血丝在他眼白边缘悄然浮现，如同活物般微微扭动了一下。
执行成功！
没有惊天动地的变化。
但那些扑向绿毛的、从阴影中涌出的鬼影，动作骤然一滞！
它们像是接收到了矛盾的指令，在原地茫然地徘徊、扭曲，攻击的欲望被一股无形的规则之力强行按了下去。
仿佛绿毛那声刺破耳膜的尖叫，在规则层面被瞬间“静音”了。
红裙无面女裂开的巨口也顿住了，密密麻麻的尖齿距离绿毛的喉咙只有不到一寸。
她平滑的脸转向陆离的方向，虽然没有眼睛，但陆离能感觉到一股冰冷、怨毒、带着巨大困惑的“视线”锁定了自己。
十秒！
只有十秒的强制静止！
“不想死就闭嘴！
跑！
往车头跑！”
陆离强忍着头痛和左眼的异样感，冲着吓傻的绿毛和其他人大吼，同时自己也猛地从座位上弹起，不是冲向车头，反而逆着人流，朝着那被暂时“定”住的红裙无面女和车厢后方更深的黑暗冲去！
他的目标不是逃生门——那里肯定打不开。
他的目标是7号车厢尾部靠近连接处，一个镶嵌在车厢壁上、毫不起眼的、形似老式消防栓箱的暗格！
在上一次死亡的瞬间，他眼角余光瞥见，当红裙女出现时，那暗格表面的锈迹曾短暂地扭曲成一个“类似数据接口的符号”管理员密钥在手腕处疯狂发烫！
这就是它提示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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