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接口与代价
七秒！
静止的红裙无面女如同一尊血腥的雕塑，裂开的巨口凝固在绿毛青年惨白的脖颈前。
但那股粘稠的怨毒“视线”死死钉在陆离身上，仿佛无形的冰锥刺入骨髓。
车厢连接处的黑暗中，更多被“唤醒”的轮廓在阴影里焦躁地蠕动、扭曲，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刮擦声。
规则覆写的效力如同薄冰，随时可能碎裂！
“跑！”
陆离的吼声撕裂了短暂的死寂，更像是对自己意志的鞭挞。
他无视了绿毛瘫软的身体和刀疤壮汉惊疑不定的目光，像一颗出膛的炮弹，猛地撞开挡路的、僵硬的鬼影肢体，朝着车厢尾部那个锈迹斑斑的暗格冲去！
脚下冰冷的地板传来黏腻的触感，不知是凝结的水汽还是别的什么。
空气中弥漫的腐臭味更加浓郁，几乎令人窒息。
眼角余光瞥见，那些被规则暂时“静音”的鬼影，空洞的眼窝或裂开的口器，似乎都随着他的移动而极其缓慢地转动着方向，恶意如同实质的潮水，一波波冲击着他紧绷的神经。
**六秒！
**距离暗格还有三步！
旁边座位上，那个抱着油布包裹的老头依旧在絮叨：“…时辰…时辰到了…”浑浊的眼睛似乎无意识地扫过陆离狂奔的身影。
陆离的心猛地一沉——这老头，不对劲！
但现在顾不上了！
**五秒！
**他扑到暗格前。
近看，那暗格表面的铁锈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红色，像是干涸的血迹。
在惨绿磷灯下，锈蚀的纹理果然隐隐构成一个扭曲的、难以辨认的符号，核心部分凹陷下去，形状…竟然与他手腕内侧灼热的密钥印记有几分相似！
没有犹豫！
陆离猛地抬起右手，狠狠将手腕内侧那片灼热的皮肤——那流动的幽蓝光点和符文构成的印记——按向暗格凹陷的中心！
**嗤——！
**仿佛滚烫的烙铁按在冰面上！
一股狂暴的、冰冷的电流瞬间从接触点炸开，顺着手臂狠狠灌入陆离的身体！
剧痛！
比刚才覆写规则强烈十倍！
视野瞬间被刺目的幽蓝和猩红交织的乱码洪流淹没！
“呃啊啊——！”
他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吼，身体剧烈痉挛。
**嗡——！
**手腕处的密钥印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强光，不再是幽蓝，而是带着不祥暗紫色的光芒！
一个远比之前复杂、庞大、充斥着破碎信息和刺耳警告的管理员规则覆写界面强行挤入他的意识！
冰冷的机械音首接在他脑中轰鸣：＞ **检测到次级维护接口（状态：严重腐蚀）**＞ **正在尝试接入“酆都地铁203号线-第七车厢”核心规则库…**＞ **警告！
权限冲突！
检测到异常规则体“红怨乘务员（编号：C-07）”高污染性干扰！
**＞ **警告！
密钥残损度上升！
当前：7.5% → 7.8%…**＞ **可覆写规则片段（高污染风险）：**＞ * **环境规则：光照定义（当前：磷灯绿）**＞ * **行为规则：乘客（被唤醒态）移动模式**＞ * **核心规则：索票机制（红怨乘务员专属）…（乱码）…****三秒！
**陆离的太阳穴突突狂跳，左眼视野的血雾骤然加深，视野边缘那些细微的血丝疯狂扭动、增殖，几乎要连成一片！
他能感觉到冰冷的异质感正沿着血管向大脑深处侵蚀！
更可怕的是，他“看”到了——红裙无面女那平滑的脸部，细微的裂纹正在蔓延！
静止的效力在飞速衰减！
连接处阴影里的鬼影，蠕动的幅度明显加剧！
没有时间筛选！
没有时间思考最优解！
他必须在规则层面制造一个足够巨大、足够荒谬的干扰，打断这一切！
一个疯狂的念头瞬间占据了他被剧痛和污染冲击的意识——秧歌舞！
那个在“上一次”死亡前闪过的、荒诞至极的念头！
**目标：覆写行为规则：乘客（被唤醒态）移动模式！
****覆写内容：强制定义移动模式为——扭秧歌（基础步法）！
****确认执行！
代价：精神污染度+10%，躯体异化度+3%！
****轰——！
**仿佛有千万根冰针同时刺穿了他的大脑！
左眼瞬间被一片猩红覆盖，视野彻底变成一片血海！
剧烈的耳鸣淹没了所有声音。
他清晰地感觉到皮肤下传来诡异的蠕动感，尤其是左臂，仿佛有细小的骨骼在错位、增生！
**执行…强…制…执…行…****零秒！
**“吼——！”
红裙无面女身上的裂纹骤然崩碎！
刺耳的尖啸混合着非人的嘶吼响彻车厢！
裂开的巨口带着腥风，狠狠噬向近在咫尺的绿毛！
阴影中的鬼影如同开闸的洪水，带着贪婪的嘶嘶声，朝着所有活物猛扑而来！
刀疤壮汉怒吼着挥出匕首，却只砍中一片残影！
西装精英连滚带爬地撞翻座椅！
眼镜女生发出绝望的呜咽！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滋啦！
滋啦！
滋啦！
**车厢顶部所有惨绿的磷灯，毫无征兆地爆发出刺目的、如同正午骄阳般的炽白强光！
光芒如此猛烈，瞬间吞噬了一切阴影，将整个车厢照得如同白昼！
所有扑出的鬼影，包括那只差毫厘就咬断绿毛喉咙的红裙无面女，动作猛地一僵！
紧接着，一股无形的、庞大到难以抗拒的规则之力，如同看不见的巨手，狠狠攫住了它们！
“锵锵锵——咚咚锵——”一阵极其突兀、极其喜庆、极其荒诞的唢呐锣鼓声，凭空在车厢里炸响！
曲调正是最经典、最接地气的《大秧歌》！
然后，在所有人呆滞、惊恐、如同见了鬼（虽然确实见了鬼）的目光中，发生了让他们毕生难忘的一幕：漫天厉鬼，无论是最凶戾的红裙无面女，还是阴影里爬出的、肢体扭曲不成形的怪物，全都像是被无形的丝线操控的木偶，骤然僵首的身体猛地一个激灵，随即——**扭！
了！
起！
来！
**僵硬的手臂甩起，猩红的袖口（或是类似袖口的肢体部分）猛地扬起；扭曲的腿脚以一种极其别扭却又莫名精准的节奏，交叉踏出秧歌步！
红裙无面女那裂开的巨口还保持着噬咬的姿态，但整个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大幅度左右摇摆、前后踏步，裂口一张一合，像是在无声地咆哮，又像是在配合那喜庆的锣鼓点！
其他鬼影更是群魔乱舞，有的肢体反关节扭动，有的头颅三百六十度旋转，但无一例外，都在疯狂地、卖力地、充满诡异喜感地——**扭秧歌！
**车厢里，刺目的白光，喧天的锣鼓，漫天扭动着红绸（或是类似红绸的腥红肉须、布条）的厉鬼…构成了一幅荒诞绝伦、却又透着深入骨髓的血色浪漫与恐怖的画面！
“噗通！”
绿毛青年彻底吓晕过去。
刀疤壮汉举着匕首，嘴巴张得能塞进鸡蛋，脸上凶悍全无，只剩呆滞。
西装精英瘫坐在翻倒的座椅旁，眼镜滑到了鼻尖，满脸的不可置信。
眼镜女生捂着嘴的手忘了放下，眼睛瞪得溜圆，泪水都忘了流。
陆离背靠着冰冷的车厢壁，大口喘着粗气，浑身被冷汗浸透。
左眼的剧痛和猩红视野让他看东西都带着重影和血色。
他强忍着恶心和眩晕，抬起左手——小臂皮肤下，几块指甲盖大小的区域，浮现出清晰的、如同青黑色鳞片般的纹路，触手冰冷坚硬。
代价，清晰可见。
**成功了…暂时。
**他目光扫过那依旧在疯狂扭动的红裙无面女，扫过那些群魔乱舞的鬼影，最后落在手腕上。
密钥印记的光芒黯淡了许多，但依旧灼热。
那个简陋的覆写界面还未消失，一行新的、带着警告的信息在疯狂闪烁：＞ **规则覆写生效中（剩余时间：4分37秒）**＞ **警告！
检测到高浓度规则污染反冲！
密钥核心数据流异常波动！
**＞ **异常数据流分析中…特征码匹配…匹配项：昆仑镜碎片（坐标：3车行李架底层）…**昆仑镜碎片！
陆离的心脏猛地一跳。
那个在“上一次”死亡前，他曾瞥见过一眼的、车厢暗格里藏着的青铜罗盘碎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