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德黑兰的黎明裂痕

>>> 戳我直接看全本<<<<
德黑兰的黎明来得格外迟。

阿米尔·卡迪尔在尘土的腥甜中醒来时,左耳还在嗡鸣。

钢筋刺穿左肩的疼是钝的,像有人拿烧红的铁棍在骨缝里搅——他想动,却发现右腿被压在变形的橡木餐桌下,桌腿上还挂着半幅玛丽亚姆亲手织的波斯地毯,靛蓝花纹浸着暗红。

“玛丽亚姆?”

他哑着嗓子喊,喉咙里滚出的不是声音,是血沫。

记忆像被揉皱的纸团,昨夜警报拉响时的片段突然炸开:扎赫拉攥着他的衣角,睫毛上挂着泪珠,说“爸爸,我的布偶熊在床底”;阿里才满三岁,正把沾着果酱的小手往玛丽亚姆围裙上蹭,奶声说“妈妈讲故事”;而他转身去关窗,看见天边有两点幽蓝的光——那不是星星,是导弹尾焰。

“轰——”巨响在太阳穴里炸开,阿米尔猛地闭眼,再睁眼时,天花板塌了半块,他的机械工具箱倒扣在五步外,扳手滚到了玛丽亚姆常坐的摇椅旁。

那摇椅现在只剩半截木架,椅垫上还沾着阿里最爱吃的石榴汁渍,暗红的,像血。

他用没受伤的右手撑着地面,指甲缝里嵌进碎砖,终于把右腿抽出来。

裤管撕开的地方翻着白肉,他没觉得疼——首到看见墙根那截粉色发带。

扎赫拉总爱把它系在马尾上,说“像春天的波斯菊”。

发带旁边是半块金属碎片,边缘锋利,沾着他认不出颜色的液体。

阿米尔伸手去捡,指尖刚触到凉意,后脑勺突然刺痛,一串字符在眼前炸开:MFR - 789 | 批次:03A | 路线:阿联酋→伊朗。

他踉跄着后退,撞翻了不知谁家的铜壶,“当啷”声惊得他心脏漏跳一拍。

“幻觉。”

他对着手背咬了一口,血腥味窜进鼻腔,字符却还在眼前飘。

是脑震荡?

可他上个月刚做过体检,工程师的脑子得比精密仪器还准。

他蹲下来,用袖口裹住碎片再次触碰——这次字符更清晰了,连“路线”后面的箭头都泛着冷光。

“这不是伊朗军方的编码。”

他喃喃自语,声音发颤。

玛丽亚姆总说他对机械编码的敏感像“第二双眼睛”,可以前他顶多能从螺丝纹路判断厂家,从没这样……自动浮现信息。

远处传来咳嗽声。

阿米尔扶着断墙站起来,看见邻居哈桑蜷缩在废墟边缘,灰白胡子上沾着灰,手里攥着只粉色小鞋——扎赫拉上周才让玛丽亚姆买的,鞋尖绣着小蝴蝶。

“哈桑大叔?”

他踉跄着走过去,喉咙发紧。

老人抬起头,眼白全是血丝:“我……我听见扎赫拉哭,想把她塞进地下室。

可等我再回去……”他指了指身后坍塌的储物间,砖块堆得比人高,“墙塌得太快了,我搬不动……”小鞋上还留着扎赫拉的脚印,沾着她最爱的草莓味润唇膏。

阿米尔膝盖一软跪在地上,指甲深深掐进泥土里。

泥土是温的,混着焦糊味和血味——那是玛丽亚姆的血吗?

她总说“工程师的手该摸图纸,不该沾血”,可现在他的手全是血,从左肩的伤口渗出来的,从指甲缝里挤出来的。

“阿里……”他突然想起什么,扭头看向废墟深处。

哈桑摇头,喉结动了动:“救护车来的时候……我看见他们抬走了两个裹尸袋。”

裹尸袋。

阿米尔的呼吸停了一瞬。

玛丽亚姆最讨厌医院的消毒水味,说那味道“像死亡在舔你耳朵”;阿里最怕白大褂,上次打疫苗哭了半小时;扎赫拉总说“等我长大,要当医生,给爸爸妈妈打针不疼”。

他站起来,踉跄着走向自家废墟。

在倒塌的书架旁,他看见了玛丽亚姆的笔记本电脑——银色外壳裂了道缝,屏幕却亮着。

那是他们共同开发民用无人机的设备,玛丽亚姆总说“代码不会说谎”,此刻屏幕上正停留在加密程序界面,标题是“鸢尾计划”,她的备注还在:“如果哪天我们不在了,这些数据会替我们说话。”

阿米尔的手指悬在键盘上,终究没碰。

他转身时,余光扫到角落有截导弹尾翼,涂着暗绿色迷彩,没完全烧尽的燃料还在滋滋冒白烟。

他鬼使神差地走过去,蹲下来,伸手触碰那粗糙的金属表面。

这次字符像潮水般涌来,清晰得让他头皮发麻:制造商:拉克科技(阿联酋)| 批次:03A | 运输日期:2023年4月6日。

他猛地缩回手,尾翼上留下个带血的掌印。

拉克科技——他记得这个名字,半年前玛丽亚姆说过,有欧洲军火商假借民用科技公司名义走私,“他们的编码系统像加密情书,只有懂的人能破译”。

“所以你早发现了?”

阿米尔对着空气轻声问,仿佛玛丽亚姆就站在他身后,指尖搭在他肩膀上。

风卷着尘土吹过,他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不是因为疼痛,是因为某种被唤醒的东西。

远处传来救护车鸣笛,哈桑在喊他的名字,说“军方的人来了”。

阿米尔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金属碎片,又摸了摸口袋里的小鞋。

他把碎片塞进内侧口袋,那里还装着玛丽亚姆的婚戒——爆炸时他扑过去护住扎赫拉,戒指从她手指上崩飞,他在瓦砾里摸了半小时才找到。

“纳西尔上校。”

他听见熟悉的声音,抬头看见穿军装的男人从烟尘里走来,枪套在腰间晃出冷光。

那是军方派来和他对接无人机项目的联络人,上周还说“卡迪尔先生的技术,会让伊朗的天空更安全”。

阿米尔盯着他肩章上的鹰徽,喉咙里泛起铁锈味。

他想起刚才金属碎片里的编码,想起玛丽亚姆的加密程序,想起扎赫拉的小鞋。

他说:“不用。”

声音哑得像砂纸擦过铁板。

纳西尔皱了皱眉,转身要走,又回头:“对了,袭击者身份还在核查。

军方会给遇难者家属补偿。”

“补偿?”

阿米尔重复这两个字,突然笑了。

他笑得很轻,肩膀却抖得厉害,首到尝到眼泪的咸——原来他在哭。

玛丽亚姆最讨厌他哭,说“工程师的眼泪该滴在图纸上,不是废墟里”。

他蹲下来,捡起那截导弹尾翼碎片,在掌心蹭了蹭。

字符再次浮现,这次连“运输路线”后面的路径都完整了:阿联酋→土耳其→伊朗边境→德黑兰。

“拉克科技。”

他轻声念出这个名字,像是念一句咒语。

阳光穿过烟尘照在他脸上,左眉的疤痕泛着淡粉,像道未愈的伤口。

他把碎片贴身收好,转身走向哈桑,走向那堆埋着他整个世界的废墟。

风里飘来若有若无的花香——是鸢尾花。

玛丽亚姆说过,这种花的根能在废墟里生长,只要还有一点阳光。

阿米尔·卡迪尔摸了摸口袋里的小鞋,又摸了摸藏着编码的金属碎片。

他的手指在颤抖,不是因为疼,是因为某种滚烫的东西在血管里翻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