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意志洪流，粉身碎骨
吞噬掉…所有挡在我面前的…东西！
包括你…这棺材里的…老怪物！”
嘶哑破碎的宣言，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非人的寒意，在死寂的渊底低低回荡，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只激起棺盖缝隙后那片粘稠黑暗的一丝无声涟漪，如同某种存在冷漠的嘲弄。
林默死死盯着那道缝隙，布满血污与诡异纹路的脸上，狰狞的弧度缓缓收敛，只剩下一种冻结万物的冰冷。
胸腔里那刻骨的仇恨，如同被冰封的熔岩，不再喷发，却凝聚成更加深沉、更加致命的寒流。
他知道，威胁对棺中那不知名的存在毫无意义。
它不在意他的誓言，不在意他的痛苦，只在意他能否成为合格的“容器”，能否完成那个未知的“使命”。
而他现在，连站立的力气都几乎耗尽。
强行对抗棺中意志的冲击，榨干了他最后一丝潜能。
丹田深处，那点微弱的地脉暖流如同耗尽了灯油的残烛，光芒黯淡到了极点，只能勉强维持着核心的一点温热，对抗着无时无刻不在侵蚀的冰冷死寂。
全身的骨骼如同被巨力强行扭曲、拼接在一起的劣质琉璃，布满了细密的裂痕，每一次细微的呼吸都带来钻心的剧痛。
肌肉撕裂，经脉寸断，皮肤下青黑的纹路如同活体藤蔓，在惨绿幽光下缓缓蠕动，散发着越来越浓郁的不祥气息。
“嗬…嗬……”沉重的喘息带着血沫，每一次都像是在拉扯破碎的风箱。
他尝试移动一下手指，回应他的只有深入骨髓的剧痛和身体的沉重滞涩。
那刚刚捏爆炼气修士头颅的力量，仿佛只是一场短暂而疯狂的幻梦，留下的只有更加残破的躯壳。
深渊死寂的气息，如同冰冷的毒液，无孔不入地渗透进他每一寸肌肤，每一个毛孔。
它贪婪地吮吸着他残存的生命力，试图将他彻底同化为这渊底黑暗的一部分。
寒冷，深入灵魂的寒冷，几乎要冻结他最后一点思考的能力。
不能倒下…绝不能在这里倒下！
林默猛地咬破了自己的舌尖！
尖锐的刺痛混合着浓烈的血腥味，如同强心针般刺入他昏沉的意识！
他强迫自己将涣散的目光，从那道令人绝望的棺盖缝隙上移开，艰难地扫视着周围。
冰冷的黑色碎石，亘古不变的惨绿幽光，远处翻滚的、吞噬一切的黑雾……以及，那具被他徒手捏爆了头颅的护卫尸体。
尸体脖颈断口处的血液早己凝固发黑，在幽光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紫色。
尸体腰间的储物袋，吸引了他的目光。
活下去！
必须活下去！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身体的哀鸣和灵魂的疲惫。
他如同一条濒死的蠕虫，用尽全身残存的气力，拖着几乎完全失去知觉的左腿和剧痛的左臂，朝着那具尸体，一点一点地爬去。
碎石硌着他破碎的身体，每一次挪动都像是用钝刀在刮擦骨头。
断裂的肋骨刺入内脏，带来阵阵窒息般的闷痛。
汗水混合着血污，从他额头滑落，模糊了视线。
但他不管不顾，眼中只剩下那个沾满污血的储物袋。
十步…五步…一步……仿佛跨越了千山万水，他终于爬到了尸体旁边。
带着污血和脑浆碎块的手，颤抖着伸向那个染血的袋子。
“嘶啦……”布帛撕裂的声音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他用蛮力扯开了袋口的禁制——一个炼气期护卫的储物袋，禁制本就粗陋不堪，在他此刻残余的、源自深渊意志赋予的蛮力下，如同纸糊般脆弱。
一股混杂着劣质丹药、汗味和血腥的浑浊气味扑面而来。
林默的手指在袋中艰难地摸索着。
触感冰冷坚硬的是几块下品灵石，灵气稀薄，且沾染着淡淡的死气，对他此刻的状态几乎无用。
几瓶疗伤丹药，瓶身粗糙，打开一看，药丸黯淡无光，散发着一股劣质的草木气息，对于他体内源自神魔意志和地脉之力冲突造成的恐怖伤势，无异于杯水车薪。
他粗暴地将这些无用的东西拨开，手指继续深入。
指尖触碰到一个冰冷的、略有些圆润的硬物。
他猛地将其抓了出来。
是一枚约莫拇指大小的黑色晶体。
通体乌黑，表面并不光滑，布满了细小的、如同蜂巢般的孔洞。
入手沉重冰凉，带着一种……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纯粹的阴寒！
这不是普通的矿石！
林默的心脏猛地一跳。
这晶体散发的气息，虽然冰冷，却异常精纯，没有葬神渊死气中那股混乱的怨念和诅咒，反而更像是一种……被提纯、被凝聚的阴性能量本源！
与棺中意志灌入他体内的死寂之力，以及那微弱的地脉暖流，都截然不同！
“阴…煞…石？”
一个模糊的名称从林默混乱的记忆深处浮现出来。
似乎是某种地底阴脉深处才可能诞生的奇物，蕴含着精纯的阴煞之气，对修炼某些特殊功法或祭炼阴属性法器有大用。
价值远高于那些下品灵石！
但此刻，林默眼中没有任何价值衡量，只有最原始的求生欲望！
这枚晶体散发出的精纯阴寒气息，如同沙漠中的旅人看到了水源，对他体内那混乱狂暴、正渴望吞噬一切的葬神渊丹田，产生了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丹田深处，那被地脉暖流勉强维持平衡的冰冷漩涡，在感受到这枚黑色晶体的瞬间，猛地加速旋转起来！
一股狂暴的、源自本能的吞噬欲望，如同饥饿了亿万年的凶兽，瞬间冲垮了林默残存的理智！
“吞…吞噬它！”
一个声音在他灵魂深处疯狂咆哮，带着棺中意志的冰冷回响，也带着他自身对力量的极度渴望！
只有力量，才能让他活下去！
只有力量，才能支撑他完成复仇！
“不…不行…”另一个微弱的声音在挣扎，是那点地脉暖流传递出的本能警示。
这晶体蕴含的能量太过精纯阴寒，以他现在残破的身体和脆弱的丹田状态，强行吞噬无异于引火自焚！
但饥饿的凶兽，岂会在乎警告？
林默布满血丝、被浑浊黑暗充斥的眼睛，死死盯着掌心的黑色晶体，那狰狞的弧度再次爬上嘴角。
刻骨的仇恨，对力量的极度渴望，以及棺中意志残留的引导，彻底压倒了那微弱的警示！
“给我…吞——！”
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不再犹豫，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将那枚冰冷沉重的黑色晶体，狠狠按向自己破碎的丹田位置！
“嗤——！”
晶体接触到他布满青黑纹路、伤口狰狞的皮肤瞬间，仿佛烧红的烙铁按在了冰面上！
一股无法形容的、精纯到极致的阴寒煞气，如同决堤的冰河之水，带着毁灭性的狂暴力量，毫无阻碍地、蛮横地冲入了他的身体！
“呃啊啊啊啊——！！！”
林默的身体如同触电般剧烈地弓起，发出一声超越了人类承受极限的凄厉惨嚎！
比之前棺中意志冲击时更加恐怖千百倍的剧痛，瞬间席卷了他每一个最细微的神经末梢！
那不是普通的疼痛。
那是亿万根淬了万年玄冰的钢针，在他每一寸经脉、每一块骨骼、每一个细胞中疯狂穿刺、冻结、撕裂！
阴煞石的精纯能量，如同最狂暴的寒流，所过之处，他本就脆弱不堪的经脉寸寸冻结、崩碎！
残存的生机被疯狂掠夺、湮灭！
他的皮肤表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出一层厚厚的、散发着森森寒气的白霜！
体表那些青黑的诡异纹路，在寒霜下却如同获得了养料般，骤然亮起幽绿的光芒，疯狂地蔓延、扭曲、变得更加繁复狰狞！
它们贪婪地吸收着这股精纯的阴煞之力，如同藤蔓在汲取甘泉，发出细微而令人毛骨悚然的“滋滋”声。
丹田位置，更是化作了惨烈的战场！
那点微弱的地脉暖流，如同狂风中的烛火，瞬间被狂暴涌入的阴煞洪流冲击得摇摇欲坠！
而代表葬神渊的冰冷漩涡，却如同嗅到了绝世美味的饕餮，疯狂地旋转、扩张，贪婪地吞噬着这精纯的能量！
漩涡中心，一点深邃得仿佛能吞噬光线的幽绿光芒，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凝聚、点亮！
“咔嚓！
咔嚓嚓！”
令人牙酸的碎裂声，从林默体内密集地响起！
那是他本就布满裂痕的骨骼，在狂暴能量的冲击和极寒的冻结下，彻底粉碎的声音！
内脏在寒流的肆虐下迅速失去活性，变得灰败、僵硬！
他的身体，正在从内部被这股狂暴的阴煞之力彻底摧毁、冻结！
剧痛如同无边的黑暗海啸，一波强过一波地冲击着林默早己濒临崩溃的意识堤坝。
他感觉自己像一件被投入极寒炼狱的瓷器，正在一寸寸地冻结、开裂、粉碎！
视线彻底被黑暗和混乱的幽绿光芒占据，听觉被体内骨骼碎裂的恐怖声响和能量奔流的轰鸣充斥，嗅觉里只有自己血液冻结的腥气和阴煞石特有的、如同万年墓穴般的腐朽阴寒！
意识在无边的痛苦和冰冷的洪流中沉浮、撕裂。
自我存在的认知变得模糊，只剩下最原始的、被痛苦支配的本能。
林远峰、林浩、萧媚儿的面孔在混乱的意识碎片中闪过，带着无尽的嘲讽和漠视，随即又被更加庞大的、来自青铜巨棺的冰冷意志所覆盖。
“容器…容纳…归…一……”那混乱的意念碎片再次袭来，带着一种冰冷的催促和……隐隐的期待！
“不…不能…碎…”林默残存的意志在咆哮，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随时会被彻底吞没。
他感觉自己正在滑向永恒的冰封深渊，意识即将彻底消散。
就在这意识彻底沉沦的临界点——丹田深处，那点即将被阴煞洪流彻底扑灭的地脉暖流，突然爆发出最后、也是最璀璨的光芒！
仿佛被逼到绝境的困兽，它不再温和地调和，而是以一种玉石俱焚般的决绝姿态，猛地撞向了那疯狂吞噬阴煞之力的深渊漩涡核心！
轰——！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剧烈的冲突，在林默的丹田核心猛烈爆发！
地脉的厚重生机与精纯阴煞的极致死寂，如同水火不容的两种本源力量，以他的身体为战场，展开了最首接、最惨烈的碰撞！
“噗——！”
林默身体剧震，一大口混合着内脏碎块和黑色冰渣的污血狂喷而出！
这口血喷出，身体内部的压力似乎得到了瞬间的宣泄，但那毁灭性的冲突并未停止，反而如同点燃了炸药桶！
他的身体表面，青黑的诡异纹路骤然亮到了极致，幽绿的光芒如同燃烧的鬼火！
白霜在光芒下迅速融化、蒸发，取而代之的，是皮肤下无数细密的血管如同活物般疯狂凸起、搏动，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半透明的幽绿色泽！
仿佛有无数条发光的毒蛇在他皮下疯狂游走！
骨骼碎裂声更加密集，但诡异的是，在那幽绿光芒的笼罩下，粉碎的骨骼并未散架，反而被一种粘稠的、散发着阴寒死气的幽绿能量强行粘合、重塑！
新生的骨骼不再是森白，而是呈现出一种如同劣质翡翠般的灰绿，坚硬却冰冷，透着浓浓的不祥！
肌肉在毁灭与新生中反复拉锯，被阴煞之力撕裂、冻结，又被那幽绿能量强行修复、重塑，变得更加虬结、充满爆炸性的力量，却也布满了如同树根般盘踞的幽绿纹路！
他整个人，正经历着一场由内而外、惨烈到极致的粉身碎骨！
旧的、属于“林默”的脆弱躯壳，正在被狂暴的力量彻底摧毁、剥离；而一具新的、融合了葬神渊死寂、阴煞石精纯阴寒、以及地脉暖流最后挣扎的诡异躯壳，正从这毁灭的废墟中，被强行锻造出来！
剧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
林默的意识在这毁灭与重生的炼狱中，如同被反复撕扯的破布，终于不堪重负，彻底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
他最后的感知，是丹田深处，那个疯狂旋转的冰冷漩涡，中心那点幽绿的光芒己经彻底点亮，如同深渊之眼，冰冷地注视着一切。
而那道棺盖的缝隙之后，粘稠的黑暗似乎波动了一下，传递出一丝难以言喻的……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