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成婚五年后,慕容泓爱上了一个身处青楼的琴师。那女子虽处青楼,却洁身自好,
从不依附男子,她拒绝了慕容泓的银子,对他送的胭脂水粉不屑一顾,“我不做外室。
”这样一句话,却让慕容泓为之痴迷。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他为了一个青楼琴师醉生梦死,
夜夜逗留。可他忘了,他家里还有位夫人,当初他写了九十九封书信,才哄得她嫁给自己。
沈忆微没有去寻他,每当他为了那女子让她伤心,她就会烧掉一封书信。她告诉自己,
等到书信烧完,她就会永远离开他,这是她给他最后的机会。第一封书信烧掉,
因为他忘记她的生辰,一大早跑去青楼,只为了守在那女子门口,送那女子胭脂。
第二封书信烧掉那天,他在烧香途中将受凉发热的她丢下,
转身去半山腰背摔伤腿的女子下山。......第六十三封,他为了让女子开心,
解下她送的定情香囊,换上女子不慎遗落的玉佩。......第九十五封书信烧掉,
是在一次竞宝当天。慕容泓陪她去拍母亲的遗物,一条外祖母绿璎珞。竞宝刚开始,
他就看到了来贩花的女子。女子虽是青楼琴师,得了空也会去茶馆酒楼贩花。
女子多看了璎珞几眼,他直接点了天灯,高价买下送给她。“我知道你喜欢,买下来送你。
”他笑着看向她,“如何?”女子穿着朴素的薄裙,清冷的眼没有看璎珞一眼,“慕容公子,
我说过,我不愿做你的外室,无论你花多少心思,我都不会改变,请你把东西收回,
不要打扰我卖花。”一边说着话,她一边卖出去一朵赤蔷薇。她游走在华贵公子之间,
只为了贩卖篮中的赤蔷薇。慕容泓不但没有因她的拒绝而恼怒,反而脸上挂起浅笑,
丢下沈忆微跟着她离开。沈忆微心沉了沉,无视他人投来的目光,追了出去。
他们穿过熙熙攘攘的大街,来到一处湖边。慕容泓拉着女子的袖子,一番拉扯下,
女子依然没有收。随后,他将璎珞扔下了湖。“这璎珞既然不能得你欢心,那我就重新去寻。
”他满目柔情,眼底只有她一人,“寻到你满意为止。”他跟着女子离开,
全然没有察觉沈忆微的存在。沈忆微来到湖边,湖面深不见底,她却毫不犹豫,跳了下去。
湖水灌进口鼻,她突然想起,五年前,他求娶她时,是在湖上。他花重金包下游船,
深情款款地看着她,“忆微,不管你要什么,我都能给你寻来。”可现在,
他连她母亲的遗物,都能随手丢掉。她找了整整一宿,才找到那条璎珞。
她将璎珞紧紧攥在手心,尽管手指冰凉,遍体生寒。回去时,路过的百姓见到她,
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堂堂慕容府的夫人,竟把自己弄得这样狼狈。
“慕容公子这次真的陷进去了,看上个青楼琴师。”“这不是打慕容夫人的脸么?
当初可是风风光光迎进门的......”......各种揣测声传来,像一只大网,
将她密不透风地网住。她呼吸不畅起来,指节攥得咯咯作响。慕容泓对她倾心时,
写了九十九封书信,对她诉说心意九十九次,她才答应下来。他们从初遇到成婚,
婚后夫妻和睦,是京城人人羡慕的佳偶。直到成婚五年后,他去了烟雨阁,遇到莽撞的姜莲。
她为他弹奏曲子,却不慎弄坏了他的琴,一向待人严苛的他,却被她手忙脚乱的样子逗笑。
这是一切的开始。然后,他送银子、送宅子、送马车,想要她做妾室,她都一口回绝。
“慕容公子,我与世家之子无缘,请您自重。”她还跑到沈忆微面前,“请看好您的夫君,
他给我造成困扰了。”若是别人说这话,他早就先她一步找人算账了。可对着那女子,
他非但没有生气,还愈发上心了。沈忆微问他时,他随口便说,“我只是一时对她起了兴致,
等我玩腻了,就收心了。”“忆微,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人,可一辈子太久,
总会忍不住对新东西起兴致,你要体谅我。”沈忆微心如刀割,可五年的感情,
她的付出不比他少。她没办法离开他。她翻出九十九封书信,决定给他九十九次机会。
他让她伤心一次,她就烧掉一封。等九十九封烧光,她也会说服自己,彻底放下他。
回到府中,她将第九十五封,丢进了火炉中。看着书信被火舌吞噬,
她的目光落在最后四封书信上。只剩下四次了。屋内的烟气消散后,她打开屋门,
发现立于石阶上,垂眼看她的慕容泓。“来了,我有话和你说。”她没有多想,
和从前一样向他走去。可刚走到他面前,他突然一伸手,将她狠狠推下石阶。“呃!
”沈忆微脚下踩空,整个人直直坠下石阶。后脑剧痛传来,鲜血滴到衣服上,
留下刺眼的痕迹。手肘红了大片,她疼得皱眉,满是疑惑地看着他。“为什么?
”慕容泓缓步走下石阶,立在她面前,弯腰将她扶起。“忆微,别怪我。
”“她这些日子缺钱......现在你受伤了,
我可以让她进府照顾你......”第二章沈忆微瞳孔霎时紧缩,她从没想到,
他会为了姜莲做到这种地步。为了帮她,不惜让自己的夫人受伤。她胸口一阵闷痛,
耳间嗡鸣,昏了过去。醒来时,后脑发疼,她闭了闭眼,视线凝在帐顶,好一会,
才回过神来。“慕容夫人,您醒了。”清冷的声音响起。沈忆微扭头看去,姜莲正站在一旁,
手中拎着药箱。她穿着一袭白色衣衫,满头乌发仅用一根簪子束起,一双清冷的眼睛,
愈发显得她气质如莲,不染纤尘。“我是来照顾您的,可以喊我姜莲。”她不卑不亢,
神色带着几分疏离,“请您看管好慕容公子,虽然我暂时住在此处,可若他冒犯于我,
我会立即离开。”沈忆微呼吸一窒。如当头一棒般,姜莲不仅住进了慕容府,
还对着她这个慕容夫人说,“看管好慕容公子”。“我不要你照顾。”她面露不悦。
姜莲没听见一样,从药箱中拿出银针。“夫人,为了给外祖母疗养,我学过针灸之法,
我现在要施针为您缓解疼痛。”她抽出一枚银针,扎进沈忆微的手臂。刺痛传来,
她瞬间明白是扎错了位置,没有找准穴位。第二针,依然没有扎对穴位。第三针,
尖锐的疼痛传来。沈忆微咬牙忍疼,“......你不会扎就不要扎!”话音刚落,
姜莲顿时湿了眼睛,“你为什么要这么说?不是因为我要给外祖母治病,我才不会过来。
”说着,她又拿出新的银针,来抓沈忆微躲开的手。两人推拉着,一不留神,银针划破肌肤,
留下一道长长的口子,血珠顺着口子渗出。看着不断逼近的银针,沈忆微一把推开了她,
“够了!滚开!”姜莲撞上桌案,不小心弄翻茶盏,留下了满地的碎片。
慕容泓恰好听到动静,推开屋门,走了过来。“发生什么事了?”他望向两人,目光逡巡,
看到被推倒的姜莲,顿时面露慌张。姜莲红了眼,“我既然碍了夫人的眼,不如趁早离开。
”说着,她站起身,收拾起药箱。慕容泓立马拉住她的手,“不准走!”姜莲挣扎着,
一把甩开他,“我好心给她针灸,她却推我,慕容公子!你们不是一开始就知道,
我不熟练么!”慕容泓看向沈忆微的手,那里红肿一片,他面上闪过一丝心疼。可很快,
在视线望向姜莲时,那几分心疼消失不见,被妥协取代。他垂下眼帘,“要怎样你才肯留下?
”姜莲笑容讥讽,“我厌恶你们这种高高在上的模样,将百姓视为草芥,我要她给我道歉。
”短暂的静默后,慕容泓看向沈忆微,“忆微,和她道歉。”沈忆微杏眼圆睁,“道歉?
明明是她把我弄伤了,你要我道歉?”慕容泓脸色沉了几分,“别忘了,你父亲的官职,
是我打点得来的。”沈忆微浑身僵硬,“你威胁我?”为了姜莲,
他竟用父亲的仕途来威胁她。他神色不耐,“只是和她道歉而已,你们沈氏能有今日,
全赖我的斡旋,你要眼睁睁看着父亲忧心吗?”心口一阵剧痛,
沈忆微尝到了万箭穿心的滋味。她攥紧手心,浑身的血液好似凝固。僵持之间,
她看到慕容泓神色愈发冰冷,最后,她艰难撑着身子从床上爬下来。木偶般走到姜莲面前,
“对不起,我不该推你。”姜莲没有见好就收,反而疑惑,“勋贵之人道歉都这么小声的吗?
”沈忆微深深呼一口气,放大声音,“对不起!”终于,姜莲勉强原谅了她。
慕容泓见她消气,连忙拉着她去书房,请大夫给她上药。屋门合上,沈忆微跌坐在床边,
眼泪顺着脸颊淌下,滑落到衣裳上,留下一抹暗色。她从枕下摸出一封书信,
将它丢入火炉中。看着书信被火焰点燃,她回忆起当初他将信交给她时的模样。桃花树下,
年轻的公子有几分局促,却还是亲手将书信递给她,“忆微,和我成亲,我会一直待你好的。
”书信彻底被烧毁时,屋门突然被打开。慕容泓的声音传来,“在烧什么?
”第三章她立马站起身,挡住他的视线,许是扰动空气,烟灰钻入眼睛,熏得她眼睛发疼。
“无事,只是些无用的东西。”虽然她遮挡了大半,可慕容泓身量高,多瞧了一眼,
看到了些许残页。他目光微凝,没等想起什么,姜莲的声音传来。“慕容公子,你还去吗?
不去我就回去了。”沈忆微顿了顿,不免疑惑,“去哪?”慕容泓声音低了几分,
斟酌了片刻开口,“我想带她去酒宴长长见闻,可她说她得时刻看着你,只有你去她才能去。
”“忆微,今日和我一起去吧。”沈忆微喉间苦涩,扯出一抹笑来,“慕容泓,
你把我当什么?”她堂堂慕容府的夫人,要专门为了一个外人前去赴宴。他眸光一顿,
好一会才说,“忆微,我和你说过,我没遇见过这样的女子,她让我生出了征服欲,
等我尝过她的味道,我再也不会招惹别人。”又是这副说辞。可有了第一次,
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她要任何相信他......沈忆微艰难地闭上眼,
心脏依然平稳跳动着,似乎没有什么异样,可密密麻麻的疼,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后来,
她还是被带去了酒宴。马车上,慕容泓破例让姜莲坐马车。姜莲落座后,掏出几颗药丸。
“夫人,这些药丸能帮助伤口愈合,吃了会好得快。”沈忆微盯着她手中的药丸,没有动,
“你确定,真有这种药效?”为何她从未听过。姜莲脸色黑了几分,“夫人要是不信,
我也没有办法,总归是不信我......”“忆微”,慕容泓望向她,
带着不容置喙的威压,“吃了药丸。”沈忆微一阵疲惫,顶着他的目光,认命似地接过药丸,
一口吞下。马车稳稳当当,沿着朱雀街行驶,很快到了酒宴之地。他们进了一间厢房。
“慕容公子,这位就是姜姑娘吧。”“不愧是能让慕容公子痴迷的姑娘,果真与众不同!
”......沈忆微坐在凳子上,望着曾经这样打趣过她的公子们,心底很不是滋味。
“姜姑娘,慕容公子当真是倾心你,就是你要他给你摘天上的月亮,他都会摘给你,哈哈哈。
”姜莲挑眉,“此话当真?”她半信半疑,公子们一口一个货真价实,嚷嚷着要她试试。
她生出兴趣,指着一位蓝色衣裳的公子,
“......把府中......最大的玉石送给他。”慕容泓半点犹豫都没有,
吩咐小厮回府取玉石。公子们纷纷道贺。她说送金子送宝石,他都一口答应,格外纵容。
厢房内的氛围到了顶点,“我就说吧,慕容公子对你痴心一片,你何苦遵着死理,
不如早日答应做他的外室!”姜莲顿时冷下脸,“我姜莲!绝不做任何人的外室!
你们若再说,我立马离开!”她虽然穷,但她不是可以随意玩弄之人。公子们是有分寸的,
听她这样说,立马调换话头,玩起了飞花令。飞花令,便是有人带头择一字,
按次序轮流作诗,末一位用前一位的最后一个字作诗。每一回合,众人轮流做答,
若答不上来,便要自罚三杯。轮到姜莲时,似是巧合一般,作诗变难了许多。
她肚子里本就没几滴墨,自然作不上来诗。第五次时,她灌下一杯酒,已经有些头晕,
看着剩下的两杯,有些为难。“慕容公子,人是你带来的,不如你替她喝?
”众人投来热络的眼神,似是对接下来的场面十分期盼。姜莲顿时愣住,她不愿承他的情,
“你们故意玩弄我?再这样我就不玩了。”公子们立马嬉闹着说开。
“我们和慕容公子都是熟识,怎么会拿你们开玩笑呢。”“是呀,姜姑娘别多想,
慕容公子可是正人君子,不会准许我们这么做的。”......沈忆微灌下一杯酒,
默默看向慕容泓,只见他垂下的嘴角含着笑意。
怎么不会准许呢......为了能和姜莲亲近,他不惜和友人做局,哄骗一个小姑娘。
他上次这个样子,还是当初求娶她时。她难受地捂住心口,那里像被钝刀割裂,鲜血淋漓,
疼得她痉挛不止。与此同时,她愈发觉得难以喘息,身上跟着痒了起来。
手腕不知何时起了疹子,密密麻麻的红疹子。是风疹。她一向小心,
从不吃来路不明的东西......她突然想到,马车上,姜莲递给她的药丸。那边,
在公子们的澄清下,姜莲的怒意渐消,默许了他要替她喝酒一事。慕容泓对此颇为愉悦,
“两杯酒而已,不算什么。”他端起酒杯,在姜莲忽闪的目光下,豪爽地连饮了两杯。
沈忆微眼睁睁看着两人眉来眼去,心绪大动下,呼吸愈发急促。谁都没有注意到,
她红得反常的脸色。“慕容泓......”她艰难地呼喊,
“快送我去医馆......”可他似乎沉溺于某种心绪中,根本无暇顾及她,
连眼风都没给她半点。她又去拽他的衣角,难受得流泪,
“慕容泓......我难受......”他没有察觉到她的动作,方才放下酒杯时,
不慎洒了酒,姜莲拿出雪白的帕子替他擦拭,他的目光像是黏在她身上,一寸都不曾移开。
沈忆微一阵头晕目眩,再也支持不住,倒了下去。众人终于察觉到她的不适,姜莲发出惊呼,
“她晕倒了!”第四章醒来,她已经被送到了医馆。门外,姜莲的话里带着哭声,
“......我不是故意的,我把药丸弄混了......”“要是真出来了什么事,
要怎么办......”慕容泓低沉的声音夹杂着温柔,“有我在,不会出事的。
”“就算她追究,我也会拦下......”沈忆微咬着唇,任由眼泪汹涌流淌。
过了好一会,房门推开,慕容泓走了进来。她攥紧手心,努力平复心绪,“我为什么会晕倒?
”“大夫说你没休息好。”他早已想好了说辞。听到他这样说,她的心好似被利刃刺穿,
疼得她恍惚。刚成婚时,他不是这样的。有位小姐故意给她灌酒,第二日,
他就将那小姐一家送出了京城。那位小姐哭着跪下求她原谅,他牵着她的手,“忆微,
有我在,没人可以欺负你。”可如今,她差点因为姜莲的疏忽死掉,他却为了姜莲说谎。
慕容泓,你竟如此伤我。她难以抑制地咬牙,难以维系端庄的仪态,可慕容泓却未曾察觉。
他只待了片刻,便匆忙离开了,“阿莲因为你一夜未睡,我先送她回去,你再休息一会,
我晚些来接你回府。”他虽这样说,可接下来的几天,他都没有过来。她在医馆等了好几日,
最后独自回了府。她的心腹丫鬟说,慕容泓带姜莲去了江南,那是曾经她想去的地方。
可他一直推脱,没有带她去,现在更是带姜莲去了。母亲忌日那天,他终于回来了。
他端坐在马车上,怀中抱着一束菊花,见她上马车,将花递给她。“最近官署有事,
我没有回府,今日是母亲忌日,我与你一道去。”她接过花,看到马车上的姜莲,顿了顿。
看这样子,两人只怕是刚刚回来。她坐进马车,盯着窗外发呆。“忆微,
母亲希望你能找到真心待你之人。”母亲的话在耳畔响起。书信只剩下最后三封了。
她好像看错了人。到了坟冢,她的心顿时沉入谷底。昨夜暴雨的冲刷,让坟冢移了位,
原本埋在土里的骨灰坛,***了出来。她跪倒在墓碑前,死死攥紧手心。母亲生前爱清静,
如今死了,却被搅了清静。慕容泓不知何时喊来了小厮,“忆微,你先把母亲的遗骸带回去,
我命人重新寻一处宝地安葬母亲。”母亲在她婚后不久,染了瘟疫,她遵循母亲的意愿,
将母亲火葬,看着手中的骨灰坛,就好像母亲还在一样。沈忆微紧紧捧着骨灰坛,
往山下走去。刚刚下过大雨,石阶泥泞,她小心地踩着石阶,每一步都格外小心。
姜莲跟在身后,突然搭话,“沈夫人生前一定很美吧。”路遇一块巨石,姜莲伸手想要帮忙,
“夫人,我帮你拿吧。”沈忆微侧过身子,小心翼翼地绕过巨石,“不用。”这时,
意外突然发生了。“啊!”姜莲发出一声惊呼,整个人将她扑倒在地。沈忆微毫无防备,
被压在她身下,浑身磕得像要裂开一般,可骨灰坛却被牢牢护住。姜莲立马爬起来,“抱歉,
夫人,我不是有意的!”她伸手拿过骨灰坛,下一瞬,脚下一滑,骨灰坛被甩了出去。
“砰——”一声沉闷的响动过后,骨灰坛裂成了碎片。骨灰整个扬在地上,很快被雨洼吸收。
“啊!抱歉!我......”姜莲连忙蹲下,将残存的骨灰捧起,却越来越乱。
母亲的骨灰,几乎一点不剩。沈忆微气得发抖,一而再再而三的意外,哪有这么巧。
她猛地抽了姜莲一巴掌,“你就是故意的!”姜莲捂着通红的脸,满目委屈,“我不是,
我就是想帮忙,不小心弄碎了......你居然打我!我虽是在青楼卖艺,
也不能被你们这样磋磨!”“你的母亲早已离世,不过是个骨灰而已,你这样对我,
是在践踏我的尊严!”沈忆微只觉浑身血液倒流,右手不自觉抬起,巴掌还未落下,
就被抓住手腕。“沈忆微,你做什么!”慕容泓暴怒的声音在头顶响起,震得她头皮发麻。
姜莲顿时红了眼,“我好心帮她拿骨灰,
......弄成这样......她二话不说就打了我......”“既然你们厌恶我,
我离开便是。”她说完转身想走,却被慕容泓拉进怀中。“我不许你走,既然受了委屈,
就要讨回来。”他拥着姜莲,望向沈忆微。“和她道歉!”树上残存的雨水落下,
滴在沈忆微的脸颊上,和她的泪水混在一起。慕容泓一边抱着姜莲,给她擦眼泪,
一边用含怒的眸子斜觑她,要她道歉。好似有人将她开膛破肚,挖走了她的心脏,
疼得她战栗不止。她凝着眼看他,指间发寒,“慕容泓,你究竟有没有搞清楚,
她洒了我母亲的骨灰!”“所以这就是你打她的缘由!”慕容泓双目泛红,眉眼间满是怒意,
带起姜莲的手,“既然她不愿道歉,你就打回去。”沈忆微浑身冰冷,不可置信地睁圆眼,
没想到他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没等她回过神,就见慕容泓从手背拖住姜莲的手,
猛地朝她扇来。“啪——”一巴掌下来,沈忆微顿觉耳鸣眼花,险些被大力掀倒。
第五章沈忆微后退半步,耳边嗡鸣不断,像有数只虫子不停叫喊。她一时不察,
脚下泥土松动,连带着她整个人直直朝一旁跌去。侧腰撞击石头,大腿连带着磕到石阶上,
疼痛从磕碰处蔓延开来。她疼得咬牙咧嘴,身子疼,可心里的疼,才更让她难以招架。
好似有嗜血的虫子,钻进心口,肆无忌惮地啃食着她的心脏,疼痛不歇。
慕容泓连眼风都没留给她,轻柔地为姜莲擦脸上沾染的泥渍。“好受了吗?”姜莲软着嗓子,
终于吐出一声“嗯”。他紧绷的下颚顿时放松,肉眼可见地松快起来,一把抱起姜莲,
往山下走。“山路难行,我带你下去。”他踩过雨洼,靴子带起黏成小团的骨灰,
在石阶上留下刺眼的痕迹。她抖着手去拢成泥的骨灰,可不管她如何用力,
都无法将它们聚拢。“母亲,
是我错了......我没保护好您的骸骨......”她哑着嗓子,一滴泪从眼角滑落,
“我不该嫁给他......都是我的错......”她将剩下的些许骨灰收拢起来,
从包中摸出第九十七封书信。书信点燃后,她看着火焰将它吞噬,心头一阵刺痛。“您放心,
我一定会好生待忆微的,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对她不敬。”曾经的誓言,仿佛昨日一般。
可他却变了。他会为了另一个女子打她。他口口声声的好好对待,就是这样的。
我后悔爱上你了。爱上你,让我痛苦。沈忆微回去后,夜间染了风寒。
她梦见自己被丢进湖中,她拼命挣扎,却怎么也游不上岸,母亲的骨灰,被人抛进湖里,
骨灰入水即融,她看着如雪般飘落的骨灰,绝望极了。
“忆微......忆微......”谁的声音?沈忆微费力地睁开眼,
却并非处在床榻上,而是飞驰的马车上。马车颠簸,她瞬间清醒了大半。
一旁的慕容泓面沉如水,骇人得紧。“慕容泓......你要带我去哪?
”她咽了咽干渴的嗓子,不由问他。慕容泓盯着远方,“有人绑了姜莲。”沈忆微顿了顿,
脑子有些转不过来,“那你带我做什么?”她手无缚鸡之力,还生着病。
慕容泓定定看她一眼,“主使之人是钱海,他说要你去换。
”钱海......化成灰她都记得的男子。一个曾对她死缠烂打,动手动脚的男子,
几次劝告无果后被丢出城的纨绔。沈忆微声音颤抖,“所以......你打算用我去换她?
”慕容泓放在身侧的手下意识攥紧,“钱海喜欢你,他不会伤害你的。”沈忆微浑身僵硬,
说不出话。她想让车夫停车,却被按在坐垫上。“慕容泓!”她嘶声尖叫,“你疯了!
要把我送给钱海!他是什么人你不是知道吗!”“忆微,你冷静点。”他蹙眉劝她,
“不过是权宜之计,等我换回姜莲,就回去救你。”很快,马车停在了一处废弃的寺庙前。
慕容泓将她推上前,“沈忆微在这里,姜莲呢?”钱海黏腻的目光扫过她的脸颊,招了招手,
“带人过来。”只见两名手下,押着姜莲走了过来。她衣裳灰扑扑的,发丝异常凌乱,
眼睛红得像兔子一样,看到他时,恰好一滴泪从眼眶滴落,
“慕容公子......”慕容泓把沈忆微推向钱海,另一只手拉过姜莲。
她扭头看见他将姜莲抱在怀里,脸上是劫后余生的欣喜,“别怕。”沈忆微僵在原地,
再也迈不动步子。慕容泓围着姜莲转了个圈,查看她是否受伤。
她看到他温柔地擦掉姜莲的眼泪,小心翼翼地,生怕伤到她一样。“慕容泓!”她高声唤他,
压下心底升起的恐惧。慕容泓这时才看向她,“我将她送回去,很快来接你。”说完,
他抱着姜莲上了马车,步履如飞,没有半点迟疑。沈忆微抬步想追,却被钱海拽住手腕,
“又见面了,慕容夫人。”一阵天旋地转,她被钱海扛起,带到了马车上。身下的垫子很薄,
硌人得紧。他拉上车帘,吩咐车夫驾马。马车缓缓行驶,他脸上也挂起邪笑,
单手解起了裤带。第六章“慕容公子真大方,”他将解下的腰带扔到一边,
“竟舍得将自己貌美如花的夫人送给我。”沈忆微拼命挣动,却很快被他制住。
他将她双手缚住,压在她身上,“沈忆微,你知不知道,我惦记你多久了?”沈忆微瑟缩着,
声音止不住发抖,“别碰我......”见到她这副样子,钱海笑得愈发大声,
盯着她的脸看了半响,“不如我们打个赌,我给他送个口信,若他赶在我回府前来接你,
我就放了你。”说完,不顾她的意愿,他派一名随行下属去传口信。一盏茶。两盏茶。
......马车徐徐驶回京城,越过两条街,就快要到钱府。可慕容泓的半点踪迹都没有。
“哈哈哈,看到了吗,在他眼里,你一点都不重要。”“乖乖从了我,以后跟着我,
我在乎你。”钱海目中无人地大笑着,将她从马车扛回了房中。到了房中,
他一把将她丢到床上。他倾身压了下来,扯开她的襦裙,布料撕裂声让她浑身战栗。
眼看他就要贴上来,她一把抓住簪子,猛地刺进他的心口。“呃!”只听一声闷哼,
他失了力道,簪子扎入肌肤,血顺着伤口流了出来。
“你竟敢伤我......”她慌忙跳下床,见他追来,拎起一旁的花瓶,
猛地砸向他的脑勺。他如木头般直愣愣倒下。她趁着无人发现,整理好衣裳,
匆匆从后门跑了出去。大雨刚停了几日,又下了起来。她冒着雨,狼狈地回了府。
浑身湿漉漉的,方才挣扎还留下好几处淤青,走动间碰到都疼。路过慕容泓的屋子,
透过半开的窗户,她看到姜莲依偎在慕容泓怀中。“为了我,你真的能舍弃你夫人的性命?
”慕容泓的眸中满是柔情,摩挲着她的脸颊,“在我心里,你最重要。
”姜莲哭得愈发凶狠起来,眼泪像断线的珠子,掉个不停。慕容泓叹了口气,捧起她的脸,
“阿莲......现在不是没事了吗,怎么还害怕......”姜莲呜咽,
“我被绑架了,我怎么能不害怕......是个人都怕......”慕容泓若有所思,
“我有法子,让你不再害怕。”“我不信。”他摸了摸她的鼻子,“我试试?”说着,
他低头吻上她的唇,将她紧紧抱在怀中。看到这一幕,沈忆微好似被雷劈中,
整个人生生被劈成两半。她转身便走,任由雨水打湿衣裳。她一路疾走,出府后,
沿着街道走。走到脚底刺痛,唤回她的一丝意识。抬眼一看,是熟悉的宅子。宅子早已破旧,
此处是慕容府的旧宅。她年幼来京城,曾在此处住过一阵子。她按照记忆,
寻到后院的老槐树。雨势很大,她走得不快。到了树下,她撸起袖子,徒手挖了起来。
及笄那年,她曾和慕容泓在此处埋下一个盒子,他们约定,会在十年后一起挖出来。“忆微,
十年后,我们定然已经成婚。”年少的慕容泓,满心满眼都是她。
他将自己写好的书信放进盒中,“我给十年后的自己写了封书信,他一定会永远爱你。
”沈忆微半跪在地上,大雨将她浑身的衣裳染湿,泥巴给裙摆添了暗色。她屈起手,
一下下挖着。花了好一会功夫,盒子一角才露出来。指甲磕到石子劈开,撕扯下来时,
带走些许皮肉。她却不知道疼一样,继续挖着。终于,盒子整个露了出来。木盒有些损坏,
她小心地将它从泥中取出。打开盒子,书信依然完好。她寻到一避雨处,打开书信。
二十六岁的慕容泓:若你辜负忆微,十六岁的我,定然不会放过你。她是你的全部,
你绝不能辜负她。曾经的慕容泓,将她视作一生中最重要的人。可如今,他变了。
她将书信放在心口,哭得撕心裂肺。十六岁的慕容泓,没有显赫的功名,也没有沉稳的秉性。
可他热忱,对她一心一意,会把她视作一生最珍视之人。她好怀念过去的他。“慕容泓,
你知不知道,你食言了......”她对着空气哭喊,好似十六岁的他能听见一样。
她抱着书信,待了许久,直到雨停。她从怀中掏出半湿的第九十八封书信,将它烧成了灰。
第七章“忆微。”慕容泓的声音突然传来。他从马车跳下来,揪着她的双臂,
上下打量了好一会,神色紧张,“你从钱海那跑出来怎么不回府?
我很担心你......”沈忆微就这样任由他打量,站得近了,正好闻到他身上的胭脂味。
她不会用这样清甜的胭脂,是姜莲身上的味道。她不由冷笑,
“你还在意我的安危吗?”“我什么时候不在意了?”他攥紧她的手,
“我把姜莲送回府就回来找你了。”沈忆微扯着嘴角,却笑不出来。
她掏出他十六岁时写的信,因为她小心护着,没有淋湿。“还记得这封信吗?你十六岁时,
我们一起埋下的。”慕容泓顿了顿,眉毛轻蹙,“信?我们一起埋过信吗?”她沉默不语。
头顶乌云笼罩,天色又暗了几分,颇有风雨欲来的架势。“要下雨了,先回府,
若是你生病了,又得让她照顾你。”沈忆微笑了。心底却被数根尖刺刺穿。
她记了这么久的东西。他却半点都不记得。曾经的海誓山盟,一心一意的诺言,他早就忘了!
回府后的日子,沈忆微静心养伤,另一边,她察觉到姜莲对慕容泓的态度不再那么冷漠,
亲近了不少。他送的金石、玉器,她会欢喜地收下。他因差事回府晚了,
她会提着灯给他引路回房。偶尔,丫鬟看到她私下牵慕容泓的手,跑来告诉沈忆微。
她什么也没有做,只是静静地等着,等待着一些东西尘埃落定。又五日过去。三人一起赴宴。
男眷女眷的坐席分设,她们和慕容泓得分开。分开前,他特意交代沈忆微,“照看好阿莲。
”阿莲。不是姜莲。他们当真不一样了。周围的夫人显然也察觉到了,望来的目光含着窥探。
“慕容夫人要照看一个青楼琴师,慕容公子当真宠她。”“哎呦喂,看到没,她的打扮,
和慕容夫人比,都有过之而无不及。”“要我说,慕容公子当初对夫人宠到骨子里,
现在还不是腻了......”......沈忆微听着夫人们和小姐们嘀嘀咕咕,
攥紧手心,装作没听见。姜莲不满地皱眉,不愿成为她们口中议论的女子。
她如坐针毡地待了一会,俯身过来,“夫人,我想去外间透透气,你不用跟来,我很快回来。
”简单交代一声,她就离席,往外间走去。沈忆微没来得及说什么,她很快走远了。
正巧遇到熟识的夫人前来,沈忆微起身回礼。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沈忆微出去寻她时,
听到尖锐的惨叫。她很快认出是姜莲,快步赶了过去。“不过青楼琴师,装什么清高,
在京城,还没有我碰不了的女子!”姜莲大声嘶吼,“你混账!
”“我从未出卖过自己的清白,就算在青楼卖艺,我也洁身自好,不是你可以欺凌的女子!
”话音刚落,就见寒光一闪。姜莲不知从哪掏出一把匕首,狠狠向那位浪荡公子刺去。“啊!
”只见浪荡公子脸上出现一道鲜红的口子,他顿时生怒,扬起手就要扇她。电光火石之间,
一道人影闪过,将浪荡公子撂倒。拳头一个接一个,往浪荡公子脸上招呼。
沈忆微看着那抹身影,内心激起波涛汹涌。她从未见过他这样生气,没想到是因为姜莲。
“慕容公子,我错了......”纨绔公子满嘴求饶,
“我们两家是世交......”慕容泓停了手,眼神阴翳,“今后不是了。”他站起身,
擦干手上鲜血,“往后,谁敢动姜莲,就是得罪我慕容氏。”众人面露惊讶,却无人敢言。
纨绔公子被拖了下去,拖行处留下鲜红的痕迹,骇人得紧。解决了纨绔公子,
他朝沈忆微走去。“沈忆微。”“我让你照顾姜莲,你是怎么做的?”他眸中晦暗,
能窥见未消的怒意。沈忆微顿在原地,哑口无言。心底好像破了一道大口子,呼啦啦地疼。
慕容泓抱起蜷缩着的姜莲,脱下外袍给她披上,遮住她破损的衣裳,带她离了宴席。
沈忆微擦去眼角的泪花,她想起,刚刚成婚时,有人不慎弄脏了她的衣裳。
他当场打了那人一巴掌。“我的夫人,绝不容许他人欺辱。”现在,他为了保护姜莲说,
“谁敢动姜莲,就是得罪我慕容氏。”原来,一个人真的会变,再深的喜欢,都会消散。
他们一同乘马车离开。马车行过一处巷子,突然窜出来个女子。“阿莲,你外祖母病了!
已经送去医馆了,你快去看看!”姜莲当即站起身,眼眶红了大半,抓着慕容泓的袖子颤抖,
“慕容公子,能不能送我去医馆......”她话还未说完,
慕容泓便吩咐车夫火速赶往医馆。鞭子狠狠抽打马儿,马儿吃痛往前跑。
沈忆微顿觉车子猛晃,脑袋不慎磕到车窗上。慕容泓忙着给姜莲擦眼泪,一边安慰她,
丝毫都没有顾及到沈忆微。“外祖母一定会没事的,我们马上就到了。”他说的没错,
马车很快赶到了医馆。他们三人进了医馆。大夫看着床榻上的外祖母,脸色沉重,
“老夫人内里枯竭,寻常汤药无法医治,只有至阴之人的心头血可以医治。
”姜莲猛地扯住大夫的袖子,身子颤抖,“至阴之人......大夫!
你一定要救我外祖母!不管花多少钱!”大夫面露难色,“至阴之人,
乃是阴年阴月阴日出生之人,
老夫如何去寻......”“阴年阴月阴日......”慕容泓嘴间默念着,
突然望向沈忆微,“忆微,你是至阴之人......对吗?”沈忆微僵在原地。是。
她确实是阴年阴月阴日出生。是他们要找的至阴之人。
可......取心头血会死吧......姜莲闻言,扑过来抓她的手,声泪俱下,
“慕容夫人......求你......我求求你,
救救我外祖母......”沈忆微眸色一颤,下意识推开她的手。慕容泓走了过来,
无声托住姜莲后退的身子,轻声哄诱,“忆微,只要一点心头血而已,不会有事的。
”第八章沈忆微浑身冰冷,脸色也白了许多。她知道,在他心里,姜莲比她重要。可现在,
姜莲的外祖母也将她比下去了......“我不愿。”她后退一步,是从未有过的果断。
“我不愿取心头血。”她转身欲走,却觉后颈剧痛。随后,她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耳边传来慕容泓的声音,“快,准备取血!”从黑暗中挣扎着醒来时,
心口是难以忍受的剧痛。她颤抖着掀开衣裳,心口处缠着厚厚的纱布,稍微一动,
就会渗出血来。“哎呦,夫人您千万别乱动,刚刚取完血!”大夫抖着胡子,
连忙按住她想要起身的动作。沈忆微躺在床上,血腥味灌入鼻腔。慕容泓。
他真的为了姜莲的外祖母,强取他的心头血......心口一刻不停地疼着,
丝丝缕缕的疼不眠不休,像有千万根针挑动血脉。这样的疼,比不过他给的疼。真是可笑,
母亲自小告诉她,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她将自己保护得很好,身上一处伤疤都没留。如今,
他却在她心头留了疤。多可笑呀,她最爱的人,为了另一个女人,在她心上留了疤。
修养的日子,她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听着隔壁屋传来的声音。“老夫人真是有福之人,
有这样的后辈照料。”“慕容公子心地善良,
对夫人都这么好......”夫人......沈忆微扯着嘴角,神色郁郁。
她在医馆躺了半个月。每天,她都能听到慕容泓对姜莲和她外祖母嘘寒问暖,
但他一次都没有来看过她。伤好的日子,沈忆微收拾好行囊,无意间撞见姜莲哭着问慕容泓,
“慕容公子......我拒绝过你很多次,
你为什么始终对我这么好......你还......为了救我外祖母,
取你夫人的心头血......”慕容泓极有耐心,“我愿意这么做,因为我喜欢你,
我想和你在一起。”“你究竟要怎样才相信我,是不是要我把心剖出来才信?
”姜莲沉默了片刻。似是挣扎过后,她终于下了决心,“我可以答应和你在一起,但是,
你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慕容泓嘴角压不住地上扬,“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姜莲认真地盯着他,“我不会做你的外室,若你想和我在一起,得先和离。
”四周顿时安静下来。沈忆微死死咬住下唇,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她闭上眼,
等待着最后的凌迟。过了好一会,她听到慕容泓的声音。“我答应你。”是深思熟虑的结果。
沈忆微踉跄着钻进屋内,靠墙蹲在地上。心头的伤口泛着疼,可身体上的疼,
远比不上他那句话带来的疼。回府后,沈忆微烧掉了最后一封书信。闻着刺鼻的焦糊味,
最后一封书信彻底消失在眼前。她不由想起当初他送信的样子。少年气十足的慕容泓,
站在府门外,肩上沾着一层落雪,“忆微,这是第九十九封书信,我把我的心捧出来给你,
和我在一起好不好......”“我会永远喜欢你,对你一心一意。”思绪回笼,
第九十九封书信,也彻底化为了灰烬。他口中的永远,也只是十年而已。书信烧完了,
她也该离开了。沈忆微收拾起行囊,将常穿的衣裳放了进去。她想起自己的书放在书房,
便推门往书房去。“三哥,你当真要和三嫂离婚?为了一个青楼琴师?”“三哥,
你的想清楚了?三嫂和你成婚五年,可那个姜莲,你才认识她多久......”书房内,
慕容氏的族弟们也在。她立在门边,没有发出动静。她屏息等待,想知道慕容泓会说些什么。
“她们两个我都喜欢,可现在,我更喜欢阿莲。”屋内寂静了几息,很快,又重新接起话头。
“三哥,你真想清楚了,你要是真的和三嫂和离,可就没有回头路了。”“三哥,
不如你谎称要送三嫂地契,三嫂信任你,肯定不会起疑,地契三嫂不懂,
肯定连看都不会看一眼。”“你就这样瞒着三嫂,她不知道这事,你卡着官府不发契约书,
和离书就不作数,等你腻了姜莲,再与三嫂和好,这样和离书就是空纸一张,
三嫂始终毫不知情,一切都和没发生过一样。”“这是个两全其美的好法子,
三哥不用担心了。”慕容泓笑得快意,“确实是个好法子。”只有官府发放和离契约书,
他们才算真正和离,否则,空有一纸和离书,随时可以撕毁作废。一墙之隔,
沈忆微浑身冰冷。他竟要彻彻底底将她蒙在谷里,把她当猴耍。第二日,沈忆微用完早膳时,
慕容泓恰好回府。他身上的官服还未脱下,手中拿着“地契”。“忆微,
我把城东的一块地送你,在这里签个字。”沈忆微看着眼前的男子,他曾为她出头,
给过她浪漫与承诺。她爱了他十几年。她忍着眼角晦涩,故作不知地拿过笔,
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慕容泓看着“地契”,暗自松了口气。“这阵子我得去一趟江南干差事,
你在府里照看好自己。”他捏着和离书,转身便要离开。“慕容泓。”沈忆微喊住他。
“怎么了?”他停下脚步。“没什么,路上照看好自己。”她望着他离去的身影,
并没有往日的伤心。她想,签下和离书的刹那,就彻底做出了决定,要彻底与他一刀两断。
枯萎的花朵会自然凋零,他们的情谊,也凋零了。夜间,她背着包袱,换上丫鬟的衣裳,
离开了慕容府。跨出府门的刹那,她回头望着着座住了十年的居所,姜莲的屋子暗着,
现在已经和慕容泓一起南下了吧。她最后的一丝不舍,也随风消散了。再见了,慕容泓。
她要去过属于她的生活了。第九章慕容泓和姜莲大张旗鼓地南下,
他们的行踪被相识之人透露。慕容泓家世显赫,样貌出挑,时常因差事外出,
识得他的人不在少数。姜莲刚到江南,就听到百姓提起。“慕容公子,当真为了个青楼琴师,
和沈姑娘闹脾气了?”“这青楼琴师当真厉害,你们说,慕容公子对她是真心还是假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