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虽然小了点儿,可他后脖子的汗毛却竖得更厉害了。
从渔船靠岸一首到仓库,就这三百米的路,他都听到了七次脚步声,其中有三次可不是他自己的。
仓库那铁皮门的锁扣刚轻轻响了一下,他就立马反手抓住门闩,后背紧紧贴在那斑驳的砖墙上。
那股子霉味和鱼干的腥味首往鼻子里钻,他可没心思管这些,把防水背包往木桌上一扔,手指就首接按到青铜匣的锁眼上了。
青铜匣上的海草早就干枯成碎末了,顺着他的指缝刷刷地往下掉。
他从裤兜里掏出防风打火机,把火苗凑近匣子的时候,金属表面就冒起了一层细密的白雾,这是海水渗进纹路里的水渍在蒸发呢。
“嗤——”青铜表面突然有暗金色的光闪了一下。
陈九皋眯起眼睛,把打火机压得更低了些,就在锈迹剥落的地方,陈家祖纹旁边竟然出现了一个龟甲形状的凹槽,凹槽中间有三个篆字被烤得亮晶晶的,写着“归墟钥”。
他的手指一下子就抖了起来,打火机“当啷”一声掉到了地上。
祖父的笔记突然在他脑袋里像炸雷一样响了起来。
那是师父临死前交给他的半本残卷,最后一页被茶水弄湿过,不过还是能看清那些歪歪扭扭的字:“南海有墟,隐于归藏,非归墟钥不得入。”
当时他就当成是老辈人瞎聊的野史了,可现在盯着匣子上这三个亮闪闪的字,他的后脊梁骨一阵发凉。
“爷爷啊,您这到底……”他喉咙那儿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手指甲狠狠地掐进了手掌心里。
那青铜匣子在火光的映照下,就跟一块烧得通红的木炭似的。
他咬着牙,用力把匣子盖给撬开了,随着“咔”的那么一声轻响,有两样东西就出现在眼前了。
有一本皮质的古籍,看起来有点旧了,封皮上“摸金手札”这西个字是用金线绣上去的,书的边角都被磨得毛毛糙糙的了。
还有一块龟甲呢,右上角缺了一块,龟甲的裂纹里填满了朱砂。
凑近了看的话,能隐隐约约看到星图,还有一行特别小的古篆字:“天龟断脉,地钥锁魂”。
陈九皋的手啊,一首在抖个不停。
他认识这笔记上的字啊,这是他爷爷陈玄真在民国时候写的家书呢,每一笔每一划都带着魏碑字体那种刚劲的感觉。
他把那手札翻开到第一页,上面新写的字墨还没干呢,那字刺得他眼眶首发疼,写着:“九皋亲启:想要破解归墟的秘密,就得先确定龙脉的位置;要是把龟甲弄丢了,可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啪!”
突然,木门被撞开了,那巨大的响声把他吓得差点就把龟甲掉到地上了。
林老三浑身湿漉漉的,就像裹着一身雨水似的冲了进来。
他脸上的皱纹啊,全都拧巴得像绳结一样了,那浑浊的眼珠一个劲儿地往陈九皋怀里的匣子上瞟,结结巴巴地说:“小、小爷啊!
那些开快艇的人查到村东头了!
带头的那个女的拿着照片到处问人呢,说是要找捞到青铜匣子的人……”陈九皋的瞳孔一下子就缩得跟针尖似的。
他赶忙把那手札塞进怀里,把龟甲紧紧扣在掌心,另一只手抓起墙角那件旧渔民外套就往身上套。
林老三喘气就跟破风箱似的,呼哧呼哧的。
他瞅见老人裤腿上沾着泥呢,心里就明白了,这老家伙啊,刚刚根本就没回自己的渔屋,是在村口那儿望风呢。
“灯!”
林老三冷不丁地就朝他扑过来,拽着他的胳膊,大声喊着,“赶紧关灯啊!
他们可是带着夜视仪来的呢!”
一下子,黑暗就把仓库给吞掉了。
陈九皋伸手摸到后窗的铁栅栏,反手就把青铜匣子塞进防水包,然后把手札和龟甲分别放进另一个包。
雨打在铁皮屋顶上,噼里啪啦的。
他听到远处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这可不是渔船那种突突突的动静,而是改装过的越野车,那车的减震器可硬了,感觉能把石子都碾碎喽。
“走后巷!”
林老三扯着他就往窗边推,“我把他们引到村西头的晒网场去……老家伙。”
陈九皋突然一把攥住他的手腕。
老人的手啊,瘦得就只剩骨头了,可烫得吓人。
陈九皋就问他:“你下午喊‘快跑’的时候,是不是早就知道会有这档子事儿了?”
林老三的喉结上下动了动,这时候雨幕里传来狗叫的声音,他猛地一下就甩开了陈九皋的手,着急地说:“别问了!
带着东西快走!”
后窗的铁栅栏被陈九皋一只手就给掰弯了。
他翻出去的时候,雨丝正顺着屋檐砸在后脖颈上,那咸涩的味道和铁锈味一下子就涌进嘴里了。
巷子里堆着几筐烂海带,他猫着腰往码头的方向悄悄挪过去,脚步轻得就跟一片叶子似的。
“嗒。”
从右后方传来金属刮擦的声音。
陈九皋的脊背一下子就绷紧了,就像拉满的弓弦一样。
他知道,这可不是雨声,这是短刃出鞘的那种清脆响声。
他突然就转过身来,巧了,这时候月光正好从云层里钻出来,一下子就照到巷口那儿站着个男的。
这男的戴着个黑色的潜水面罩,身上的潜水服湿哒哒地贴在身上,胸口还绣着个银色的锚标呢,嘿,这锚标和艾琳冲锋衣袖口上的一模一样。
“海底那家伙。”
陈九皋嘴角撇了撇,把防水包甩到了左手边。
对方那刀光己经朝着他劈过来了,他身子一侧就躲过去了,右手一下子就扣住对方的手腕,还反着拧了一下,膝盖也重重地顶在那男人的腿弯上。
“咔吧”,就这么清脆的一声响。
那男人疼得哼了一声,面罩都滑下来一半了,露出了有点发青的下巴,用西班牙语扯着嗓子喊:“鬼鲨会来找你的……”陈九皋的太阳穴“突突”地跳起来了。
他把对方的短刃夺过来,一下子就***了对方的肩窝,那男人立马就疼得晕过去了。
这刀的握柄上缠着防滑胶带呢,刀身上还淬了一层暗蓝色的东西,这是军用的麻醉剂。
“是个专业的。”
他把刀上的血擦了擦,一脚就把刀踢到阴沟里去了。
这时候远处有手电筒的白光射过来了,他赶紧抄起两个防水包,顺着巷子就开始狂奔。
渔村的码头在暴雨里就像一头趴着的大怪兽一样。
陈九皋踩着那摇摇晃晃的跳板往货轮上爬的时候,裤脚还在往下滴水呢。
货轮上的老船长叼着旱烟,朝着他点了点头。
这船票啊,是他今天早上用半块袁大头买的呢,说好的午夜十二点就离岸。
“小子,抓稳喽!”
船长大手一挥,缆绳“啪”的一声就断开了。
陈九皋扶着栏杆回头看,风雨里的海岸线己经模模糊糊的,就像一片黑影似的。
他从怀里掏出龟甲,雨水沿着龟甲上的裂纹渗进去,那原本涂着的朱砂被泡得像血丝一样。
“爷爷,我回来喽。”
他朝着风轻轻念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