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偏要为自己挣一份前程!
……万和十八年,二月初八。
凛冽的寒风突然来袭,刺破了初春的暖意。
夜半时分,数盏灯笼高悬于贡院檐下,应试的举子们陆续来到这里,在各自的号门外排起了长长的队伍,等待着搜身检查。
明日,便是三年一度的会试。
“开始检查了!”
不多时,前方有人激动地说道。
宋锦站在蜿蜒曲折的长龙中,不自觉地将书箱握得更紧了些。
若是不幸暴露了身份,她将受到怎样的处罚?
是流放,还是处死?
她看着眼前逐渐减少的身影,心里默数着:还有九个……八个……七个……六个……快到她了!
这时,一道玄色绣金袍角从她身旁一掠而过,随即消失在屏风后。
不多时,便听得里面喊道:“下一个!”
宋锦听见传唤声,目不斜视地大步走了进去,随后将自己的浮票恭敬地递到兵士面前。
浮票上详细记录了考生的身份以及体貌特征等信息。
兵士刚准备接过,却被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抢先夺了过去。
男子慢条斯理地开口念道:“宋锦,成都府简州人士,年十五岁,身高六尺 ……”念到此处,他稍作停顿,随后将目光移至宋锦身上,将她自上而下地打量了一番后,不可置信地问道:“你身高……有六尺吗?
莫不是在作假?!”
宋锦仰头望着眼前之人……跳跃的火光照在他脸颊上,使得长睫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暗影,鼻梁高挺如玉雕,眉眼在明暗交织中似笼着一层薄雾。
她抿了抿唇,刚要作答,又听对方继续念着:“男生女相……”男子微微颔首,“这点写得倒是颇为符合!”
他看完浮票后,信手将其递给了搜检兵士,又对着宋锦微抬下颌,示意她将衣裳解开。
宋锦即刻会意,将携带的书箱递给兵士后,便利索地脱下棉袍,以及鞋袜,全身上下只留了一套单薄的中衣裤。
男子大步走到宋锦面前,带起的风卷动了衣角,空气中萦绕着若有似无的沉香。
他先伸手扒拉了几下宋锦的头发,又对着她的耳朵鼻孔仔细地查探了一番。
随后又隔着中衣,将宋锦全身上下仔细摸索了一遍。
……对于男子毫无保留的触碰,宋锦羞得满脸通红。
她迅速将衣裳穿好后,悄悄地瞥了眼面前之人,却猝不及防地与对方西目相对。
宋锦赶紧收回视线,面红耳赤地提着书箱大步地往号门口走去。
这人究竟是谁啊?
宋锦百思不得其解!
片刻后,她便将此人抛之脑后,管他是谁,眼下终于是过关了!!
老道给她那以假乱真的物什,确实挺好用……——————宋锦对应着浮票上的编号,找到了自己的号房。
号房近乎一个狭小的笼子,下面还放了一个小木桶,用于考生小恭使用。
不久后,便有一队号军从外面整齐划一地走了进来,分别停留在每一位考生的号房外。
考试即将开始,试题官正在下发题目。
第一场考试题出自《论语》:“子畏颜渊曰,用之则行,舍之则藏,惟我与尔有是夫!”
宋锦嘴角不由上扬。
她将笔墨备好后,稍加思索,便在草稿纸上开始作答。
……亥时,天色如墨。
考生们陆续将蜡烛熄灭,准备歇息,以确保明日有足够的精力继续应对考试。
宋锦忍了一个时辰的小恭,亟待解决。
当西周逐渐黑暗之时,亦是号军们放松警惕之时。
宋锦看准时机,迅速地拿出了小木桶…………二月十七,乃会试的最后一日。
巳时初刻,宋锦己将第三场的答案在草稿纸上写好,她稍加润色及修改后,便开始用标准的馆阁体工工整整地誊抄在试卷纸上。
日落西沉之时,她将考卷交到受卷官处,便收拾好所携带的物品,趔趄地往贡院门口走去。
考生们在这狭小的方寸之地足足待了九日,皆是疲惫不堪。
“安之,这里!”
褚应夫站在不远处,朝着宋锦摇晃着手臂。
安之,乃宋锦的表字。
宋锦一眼便在人群中瞧见了高大壮实的褚应夫,还未待她靠近,褚应夫便急切地问道:“你考得如何?”
“好累,先回去睡一觉再说……”宋锦有气无力地说着,当她准备迈步时,却被褚应夫扯住了衣袖。
“快看,大皇子那里!”
褚应夫低声道。
宋锦顺着褚应夫的视线看去,一眼便瞧见穿着玄色广袖长袍,身姿高大挺拔的男子。
这人有些眼熟,好似在何处见过?
宋锦略微思索片刻,便得到了答案:是替她搜身的那个人。
他竟是大皇子?!
感觉不像什么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