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宸蹲在药铺门槛上，望着铅灰色的天空发呆。
十六岁的少年身形单薄，粗布短褂洗得发白，却掩不住那双如墨玉般清亮的眼睛。
雨水顺着茅草屋檐滴落，在他脚边汇成小小的水洼。
"发什么呆？
还不快把新收的茯苓搬进来！
"林掌柜的呵斥声从身后传来，伴随着算盘珠子噼啪作响的声音。
云宸应了一声，起身走向雨中。
三年前父亲进山采药失踪后，他就被送到镇上的回春堂当学徒。
林掌柜虽严厉，但好歹给了他一口饭吃。
药材堆在院子角落的草棚下，云宸抱起一筐茯苓，忽然注意到筐底粘着一片奇特的叶子——通体碧绿，叶脉却呈金色，在雨中泛着微光。
"这是......"他下意识伸手去摘，指尖刚触到叶片，一道电流般的刺痛骤然窜上手臂！
"啊！
"云宸惊呼一声，整筐药材翻倒在地。
更诡异的是，那片叶子竟如活物般钻入他的掌心，消失不见。
"笨手笨脚的！
"林掌柜闻声赶来，看到洒落的药材顿时火冒三丈，"扣你半月工钱！
"云宸却恍若未闻，怔怔盯着自己的手掌。
那里，一道金色叶脉状的纹路正缓缓浮现，又渐渐隐去。
一股暖流从掌心蔓延至全身，耳畔忽然响起奇异的嗡鸣，仿佛有千万个声音在低语。
"我跟你说话呢！
"林掌柜一巴掌拍在云宸后脑勺上。
少年猛地回神："对、对不起掌柜，我这就收拾......"夜深人静，云宸躺在药铺后间的小床上辗转难眠。
掌心的异样感始终未消，闭上眼睛，那些奇怪的低语声又会出现，像是在诵读某种晦涩的口诀。
"......气贯周天，神游太虚......"他鬼使神差地跟着默念起来，突然，丹田处传来一阵灼热！
云宸惊得坐起身，只见一缕淡金色的气息从掌心溢出，在黑暗中如游蛇般蜿蜒。
"这是......真气？
"云宸瞪大眼睛。
镇上偶尔有修士路过，他见过他们施展法术时的样子。
难道那片叶子......窗外骤然亮起刺目的红光，紧接着一声巨响震动整个青溪镇！
云宸扑到窗边，只见镇东方向火光冲天，将雨夜染成血色。
"妖兽！
妖兽袭阵！
"凄厉的喊叫声划破夜空。
云宸抄起药铺切药的短刀就往外冲。
穿过混乱的街道，眼前的景象让他血液凝固——一头足有两层楼高的赤目山魈正在镇中肆虐，利爪一挥，整栋房屋便如纸糊般坍塌。
地上己经躺着十几具残缺的尸体。
"爹娘快跑啊！
"一个小女孩跌倒在血泊中哭喊，山魈朝她举起巨掌——云宸不知哪来的勇气，纵身扑了过去！
千钧一发之际，他掌心的金纹突然大亮，一道剑气自指尖迸发，在山魈手臂上划出一道血痕。
妖兽吃痛怒吼，转而盯上这个不起眼的少年。
云宸浑身发抖，却挡在小女孩前面寸步不退。
就在山魈扑来的瞬间，一道白虹自九天而降，将妖兽当头贯穿！
血雨中，一位白衣女子翩然落地。
她约莫二十出头，眉目如画，衣袂无风自动，周身环绕着淡淡清光。
"没事了。
"女子对吓呆的小女孩柔声道，转头看向云宸时却露出讶色，"你刚才用的是......剑气？
"云宸还未来得及回答，掌心的金纹突然剧烈闪烁，一股庞大的信息流涌入脑海——上古剑诀、修炼法门、丹药配方......海量知识几乎要撑破他的头颅！
"啊！
"他抱头跪地，痛苦***。
白衣女子面色一变，玉指轻点云宸眉心："静心凝神，引导气息归入丹田！
"清凉的真气注入体内，云宸按照女子指引，尝试引导乱窜的能量。
渐渐地，疼痛消退，他发现自己竟能"看"到体内有一条条光路在流转——那是经脉！
"天生剑骨，灵脉自通......"白衣女子喃喃自语，眼中异彩连连，"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云、云宸。
""我乃太虚门凌霜华。
"女子郑重道，"你可愿随我修行？
"云宸呆住了。
太虚门——那可是传说中的三大修真圣地之一！
镇上的说书先生讲过，太虚门的仙人能御剑飞行，移山填海。
"我愿意！
"话一出口，他突然想起什么，神色黯淡下来，"可是......""放心，我会安顿好镇上的伤亡。
"凌霜华仿佛看透他的心思，"修真之路漫长艰险，一旦踏上便再难回头，你确定吗？
"云宸望向还在燃烧的镇子，想起三年前进山未归的父亲，想起那些在妖兽爪下毫无反抗之力的乡亲。
他握紧拳头，掌心金纹微微发烫。
"我确定。
"凌霜华满意地点头，从袖中取出一枚玉简："这是《太虚引气诀》，你先熟悉基本吐纳之法。
三日后我来接你。
"她化作一道剑光冲天而起，留下云宸站在废墟中，低头凝视掌心若隐若现的金纹。
冥冥中，他感觉自己的命运在这一夜彻底改变了。
回到药铺，云宸发现林掌柜正哆哆嗦嗦地收拾细软。
"你要走？
"云宸诧异地问。
"不走等死吗？
"林掌柜头也不抬，"听说北边好几个镇子都被妖兽毁了，这世道......"他突然瞥见云宸掌心的金纹，吓得倒退两步，"你、你被妖物附体了？
"云宸摇头，简单说了遇见凌霜华的事。
林掌柜听完，神色复杂地沉默良久，最后从柜台底下摸出个布包。
"你爹当年寄放在我这的。
"林掌柜递过来，"说要是他回不来，等你长大再给。
"云宸颤抖着打开布包，里面是一块残缺的青铜令牌和一本发黄的笔记。
令牌上刻着"玄天"二字，笔记扉页写着父亲的名字"云逸"。
"爹他......"云宸喉头发紧。
"你爹不是普通采药人。
"林掌柜压低声音，"十五年前他来镇上时，怀里就揣着这东西。
有次我半夜起夜，看见他在后院凭空消失，天亮才回来，身上还带着伤......"云宸如遭雷击。
父亲也是修士？
那他的失踪......窗外，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
云宸握紧父亲的遗物，做了一个决定——在随凌霜华去太虚门之前，他要去父亲最后采药的黑云山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