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内心的黑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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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靠过来,不要靠近我,不然,不然我就从这里跳下去了……”站在五十层高楼的外墙边,下面是看不见底的万丈深渊,季瑶被人逼着一步步倒退着,试图呵斥对方,但对方一步步紧逼,“啊……”季瑶脚底一滑,就跌落了下去。

“啊……”一身冷汗,季瑶从梦中醒来。

还好,只是一个噩梦,季瑶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安慰自己,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冰水,压了压惊。

多少次,季瑶总是做同一个梦,她被人步步紧逼,没有人来救她,一次次跌入谷底。

并且每次在梦里都感觉恐惧害怕,可是同样的梦,却经常出现。

季瑶不知道从什么年纪开始,就总是做这个梦,无法得到解释。

于是她开始求助于心理学,看各种心理学的书籍,也因此渐渐对心理学产生了兴趣,阴差阳错竟然走上了职业心理咨询师的道路。

她帮助很多人去解决他们的心理问题,但是隐隐的她知道,也许她自己的心理问题或许更重。

她不想去面对,她试着也去解开自己的谜团,但是就像在一片迷雾的隧道里穿行,越走越找不到方向,再往前走是一团更浓的雾,她非常抗拒再走下去,本能的感觉害怕,每到一个阶段,她便只有停止。

也许这就是“医者不自医,渡人难渡己”,不过季瑶觉得作为专业的心理咨询师,当遇到心理问题的时候,自己可以做一些诊断和疏导的,所以,对自己的心理问题,季瑶并不是很看重,也不愿意把自己的问题告诉导师,她相信把自己的问题深埋在心里的一个角落里,对她是不会有什么影响的。

可真的是这样吗?

如果可以深埋,那为什么会反复出现。

季瑶不愿再多想,盖上被子,继续进入了睡梦中。

梦中,她见到了五岁的自己。

五岁那年,季瑶随着家庭的迁移,转到了一个新的幼儿园,上学的第一天,爸爸忘了接她,她眼睁睁的看着小朋友一个个被家长接走,只有她站在幼儿园的铁栏杆门前呆呆的望着外面,期盼着爸爸快点出现,天色渐渐晚起来了,老师也等得有些不耐烦了问她:你爸爸什么时候来接你呀?

她只有含着泪说不知道。

盼望着盼望着爸爸终于出现来接她了,她心里很开心,看着爸爸给老师打完招呼,接了她一起回家,可谁知回家的路上,爸爸却给她说:“你不知道自己回家吗?

你都这么大了,幼儿园离家里这么近,你自己可以走回来呀!”季瑶含着泪,默默地走在爸爸的后面,她当时心里非常自责,怪自己为什么没有想自己回家。

季瑶的家,在外人眼里,是厂区家属院里最让人羡慕的。

父亲季永强是机械厂的“先进工作者”,每年都会在厂门口的光荣榜上露脸;母亲张秀兰是纺织厂的“三八红旗手”,家里墙上挂满了奖状。

每到周末,邻居们总能听到永强在吹口琴,张秀兰在屋里洗涮忙活,而季瑶安静地坐在小凳子上看书——多么和谐的一家三口。

可只有季瑶知道,这个家像一座精心布置的舞台,而她,是唯一的观众。

季瑶十岁生日那天,她特意早起,把昨晚偷偷折好的纸星星放在餐桌上。

父亲像往常一样,端着搪瓷缸子喝豆浆,眼睛盯着早间新闻。

母亲在灶台前煎鸡蛋,头也不回地说:“瑶瑶,自己拿碗。”

季瑶盯着那颗纸星星,小声说:“妈,今天……今天厂里赶工,晚上别等我吃饭。”

母亲打断她,把煎蛋铲进盘子里,转身去拿饭盒。

父亲喝完最后一口豆浆,擦了擦嘴:“对了,你数学考多少分?”

季瑶攥着书包带,喉咙发紧:“九十八。”

“那两分怎么丢的?”

父亲皱眉。

“粗心……粗心就是态度问题。”

父亲站起身,拿起工作帽,“晚上回来,把错题抄十遍。”

门关上了。

季瑶坐在餐桌前,慢慢吃掉己经凉掉的煎蛋。

那颗纸星星被豆浆浸湿了,软塌塌地粘在桌面上。

季瑶十二岁那年,高烧到39度。

她躺在床上,浑身发烫,喉咙像被火烤过一样疼。

母亲摸了摸她的额头,叹了口气:“怎么偏偏今天生病?”

父亲站在门口,语气不耐:“厂里今天验收,我不能请假。”

“我也得去,车间组长盯着呢。”

母亲翻出退烧药,倒了杯温水放在床头,“自己吃药,别乱跑。”

门锁“咔哒”一声响,家里彻底安静下来。

季瑶蜷缩在被子里,盯着天花板上的裂缝。

她想起上个月,邻居家的小男孩发烧,他妈妈请了假,一整天守在他床边,给他熬粥、讲故事。

而她,连咳嗽都不敢太大声,怕吵到晚上回来的父母。

厂里组织家属联欢会,要求每家出一个节目。

季永强和张秀兰商量了一晚上,决定让季瑶弹电子琴——虽然她从来没学过。

“反正就一首《小星星》,练两天就会了。”

父亲说。

母亲翻出积灰的琴谱:“别给家里丢脸。”

季瑶每天放学后,一个人在活动室练到手指发麻。

联欢会那天,她弹错了三个音,但台下掌声雷动。

“老季家女儿真厉害!”

“不愧是模范家庭,孩子都这么优秀!”

父亲笑着点头,母亲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

回家的路上,父亲走在前面,语气冷淡:“下次别弹错。”

母亲低声补了一句:“幸好没人听出来。”

季瑶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很长。

季瑶十五岁,中考全市前十。

厂领导亲自上门送喜报,父亲笑得合不拢嘴,母亲端出早就准备好的水果。

“瑶瑶,快谢谢叔叔!”

母亲推了她一把。

季瑶微笑,鞠躬,说谢谢。

客人走后,父亲把喜报贴在墙上最显眼的位置,母亲擦了擦相框,满意地点头:“这下老李家没法显摆他儿子了。”

季瑶站在一旁,忽然问:“爸,妈,我考上重点高中,你们高兴吗?”

父亲愣了一下,皱眉:“这还用问?”

母亲头也不抬:“别骄傲,高中更难。”

季瑶点点头,转身回房间。

她早就该明白的——他们爱的不是她,而是“季家的女儿”这个符号。

高考结束,季瑶填了外省的大学。

录取通知书到的那天,父亲难得地多喝了两杯,母亲破天荒地做了一桌菜。

“出去别给家里丢人。”

父亲说。

“出去钱别乱花,该省则省。”

母亲叮嘱。

季瑶安静地吃饭,安静地收拾行李,安静地坐上离家的火车。

车窗外的站台上,父亲和母亲并肩站着,像两尊雕像。

火车开动时,季瑶终于哭了。

不是舍不得,而是解脱。

大学毕业后,季瑶留在了大城市,工作体面,生活光鲜。

每次回家,邻居们都会羡慕地说:“老季家女儿真有出息!”

父亲依旧冷漠严肃,母亲依旧忙碌。

他们从不过问她过得好不好,只在意她有没有“给家里长脸”。

季瑶学会了微笑,学会了应付,学会了在电话里说“一切都好”。

只是,她再也不过生日了。

很多年后,季瑶在心理咨询师的培训课上听到一句话:“情感忽视,是一种无声的暴力。”

她忽然想起那个十岁的自己,坐在空荡荡的餐桌前,看着那颗被泡烂的纸星星。

原来,她不是“太敏感”。

她只是,从来没被真正看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