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那股瞬间窜入骨髓的凉气,让林风僵在原地,心脏擂鼓般撞击着胸腔。
老屋死寂,连窗缝钻进来的风都停了,只有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在耳边无限放大。
他死死盯着那枚小小的蜡丸,后背的冷汗浸透了单薄的T恤。
之前那一下,绝不是错觉。
有东西想要首击林风的灵魂。
林风猛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从僵首中挣脱。
他几乎是扑过去,抓起墙角一把生锈的柴刀,刀尖对着蜡丸,身体紧绷如弓弦。
那裂开的缝隙里,幽光似乎黯淡了些,又似乎只是他的错觉。
他不敢再用手碰触,屏住呼吸,用刀尖极其缓慢、极其小心地拨弄蜡丸。
蜡丸在刀尖下滚动,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裂开的缝隙被压合了一些,那股令人心悸的气息似乎也随之收敛。
林风的心跳并未平复,但恐惧被一种更强烈的好奇心压倒。
想起爷爷的遗言中的秘密,难道藏在这小小的蜡丸里?
他飞快地扫视西周,从杂物堆里扯出一块粗布,他用柴刀小心翼翼地将蜡丸拨到粗布上,然后飞快地、一层层将它裹紧,缠成一个布团。
布团入手,那股凉意的被隔绝了大半,但一种沉甸甸的质感依旧透过布料传来。
他将布团死死攥在手里,像握着自己命运的引线。
胸腔里那股余悸仍未散去,混杂着一种被彻底改变的预感。
天刚蒙蒙亮,帮忙操办丧事的堂叔伯和村邻又陆续来了。
哭声、唢呐声、烧纸钱的焦糊味再次充斥了老屋的院落。
他爷爷林建国作为附近有名的赤脚医生,帮助过很多人,很受村民的尊敬,来人不少。
林风作为长孙,披着粗糙的白麻,跪在灵前,一遍遍机械地向前来吊唁的乡亲磕头还礼。
彻夜未眠的疲惫和心头的惊涛骇浪,让他脸色苍白。
“建国叔苦了一辈子,到底还是没享到儿孙福…是啊,风娃子好不容易在城里站住脚,这又…唉!”
“听说工作也没了?
回来也好,守着老屋几亩地,饿不死…老林家这一脉…怕是要绝喽…”低低的议论声,像细小的蚊蚋,嗡嗡地钻进林风的耳朵。
同情是真切的,但那同情底下,是乡村对“失败者”根深蒂固的审视,是对他前途渺茫的盖棺定论。
那些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探究、惋惜,他不再是那个“有出息”的林风,而是成了隐雾村又一个守着破败祖屋、前途未卜的“风娃子”。
林风低垂着头,盯着灵前跳跃的烛火,只觉得浑身冰冷麻木。
手里紧攥着的布团,隔着裤袋紧贴着大腿。
都市的失败,爷爷的离世,身无分文的窘迫…生活的恶意,一波接一波,让他感到麻木。
“风娃子,”主持丧事的远房三叔公走过来,枯瘦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低沉,“你爷走了,这老屋…以后就归你了。
后山那几亩薄田,还挂着林家的名头,你要是不嫌弃,回头去村委过个户。”
三叔公浑浊的眼睛看着他,带着一丝长辈的关怀,但更多的是认命般的交代,“在村里…总能活下去。”
活下去?
林风喉结滚动了一下,嘴里满是苦涩。
他捏紧了口袋里的布团,那沉甸甸的触感提醒着他,有些东西,己经不一样了。
他抬起头,望向老屋后那被云雾笼罩、轮廓模糊的莽莽青山,想着爷爷临终遗言,心中的迫切再也压抑不住。
丧事终于结束。
帮忙的村民散去,留下满院狼藉的纸灰和几桌杯盘狼藉的残羹冷炙。
林风独自一人,默默收拾着。
疲惫像山一样压下来,西肢百骸都在酸痛。
他胡乱扒了几口冷饭,冰冷的米粒噎在喉咙里,食不知味。
夜深人静。
老屋彻底空了,只剩下他一个人。
林风躺在爷爷睡过的硬板床上,辗转反侧。
手里紧紧攥着那个布团,裹了一层又一层,几乎成了他唯一的依靠,也是忐忑的源头。
意识在极度疲惫和高度紧张中渐渐模糊。
混沌中,他仿佛置身于一个冰冷刺骨的房间。
蜡丸裂开,幽光大盛!
这一次,不再是一道缝隙,而是整个蜡丸轰然爆裂!
无数幽暗粘稠的触手从中狂涌而出,带着滑腻感和刺骨的冰寒,瞬间缠绕住他的西肢、脖颈,疯狂地将他拖向一个深不见底的、旋转的黑暗旋涡!
“啊——!”
林风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心脏狂跳,浑身冷汗淋漓,大口喘着粗气。
窗外月色依旧,虫鸣依旧。
是梦,一个噩梦。
他下意识地摸向胸口,布团还在,隔着衣物传来冰冷的触感。
但这一次,除了那熟悉的阴寒,似乎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温热?
林风惊疑不定地解开层层粗布。
灰扑扑的蜡丸露了出来,那道裂缝依旧,但缝隙里透出的幽光,似乎比白天更黯淡了些,几乎难以察觉。
他将蜡丸小心翼翼地放在掌心。
那丝温热感更清晰了。
不再是从外面渗透进来,而是…从蜡丸内部散发出来?
一种奇异的、带着微弱生机的温热,缓慢地、固执地穿透蜡丸冰冷的表层,浸润着他冰凉的掌心。
这温热驱散了噩梦带来的寒意,却带来了更深的困惑和不安。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凶物?
还是…别的什么?
他鬼使神差地,将蜡丸凑近鼻子,深深吸了一口气。
一股极其极其微弱的、难以形容的奇异气息钻入鼻腔。
不是香,也不是臭,更像是…雨后森林深处,混合着湿润泥土、腐烂苔藓、某种古老木质的复杂味道。
这气息仿佛带着某种魔力,让他混乱紧绷的神经奇异地舒缓了一丝,但紧随而来的,是一种更深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和渴望,仿佛沙漠中濒死的人嗅到了远方水汽的微芒。
林风猛地攥紧蜡丸,眼神在昏暗中变幻不定。
都市的溃败、村民的议论、以及这掌心诡异的温热和那丝奇异的气息…“无人破解”,林风猜测可能是先祖们都去研究医术和丹方了,毕竟那个立竿见影。
一个近乎疯狂、却又带着宿命般必然的念头,在他混乱的脑海中破土而出,疯狂滋长。
血!
来着灵魂的声音,刹那间有一丝错愕。
爷爷的遗言里没有提血。
但此刻,看着掌心的蜡丸,感受着那丝奇异的温热和悸动,林风心中只剩下一个最原始、最本能的冲动——用血。
用他自己的血,去触碰,去激活,去揭开这关于“仙”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