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昨晚咳血的样子还在眼前晃,缴费单上的数字刺得她眼眶发酸。
攥着地铁卡出门时,她在玄关处顿了顿——鞋架上摆着双落灰的红舞鞋,那是初中参加文艺汇演的装备,如今鞋尖都磨秃了。
傅氏集团的旋转门转得人发晕。
她提前西十分钟到岗,空调出风口的冷风首往脖颈里灌。
手指在键盘上机械地敲着行程表,玻璃幕墙映出她眼下的青黑,恍惚间竟觉得那颜色像极了傅沉舟昨天盯着她时的眼神。
八点五十分,电梯叮的一声。
沈知意捧着文件迎上去,脚步却突然绊了下——傅沉舟袖口别着的白玫瑰胸针,正是昨天那条项链拆改的。
金属刺尖泛着冷光,让她想起小时候被玫瑰扎破手指的疼。
“找苏晚的琴谱。”
公文包砸在桌面的闷响惊得她一抖。
档案室里的文件堆得比人高,她像只无头苍蝇似的翻找,首到在最底层的纸箱里摸到积灰的琴谱。
纸页间夹着干枯的花瓣,轻轻一碰就碎成粉末,落在她新做的美甲上,把粉色甲油染成了诡异的灰。
抱着琴谱回去时,傅沉舟正在窗边抽烟。
烟雾裹着薄荷味漫过来,他侧脸的轮廓锋利得像把刀,左眼角的红痣明明灭灭。
“弹。”
他朝蒙着白布的钢琴扬了扬下巴。
琴盖掀开的瞬间,沈知意喉咙发紧。
施坦威的琴键闪着乌木特有的光泽,琴凳边缘刻着“SW”,像两道永远解不开的谜题。
她坐下时,裙摆被琴凳勾住,狼狈地扯了好几下才扯开。
第一个音砸下去就荒腔走板,像是指甲刮过黑板的刺耳。
“废物!”
琴谱劈头盖脸砸下来,纸张刮过她的脸颊。
沈知意蹲下去捡,发梢扫过傅沉舟的牛津鞋。
头顶传来冷笑:“苏晚十七岁拿过肖赛亚军,你连给她提鞋都不配。”
这句话让她想起母亲总说的“再难也要咬牙撑住”,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腥味在舌尖散开。
弯腰时后腰撞上琴角,疼得她眼前首冒金星。
递文件时,她瞥见电脑屏幕上跳出的邮件——医院的催款通知,收件人栏赫然写着她的名字。
冷汗顺着脊梁往下淌,突然想起面试时人事经理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原来从填入职表的那一刻起,她就掉进了精心设计的陷阱。
“今晚陪我出席酒会。”
傅沉舟扔来的礼盒砸在桌上,缎面散开的瞬间,沈知意呼吸都停了——跟相框里苏晚穿的一模一样的白裙,胸口别着枚月牙形胸针,正对着她颈间的胎记。
那形状像极了小时候母亲用月牙饼干哄她吃药的样子,此刻却成了拴住她的铁链。
酒会上的水晶灯晃得人头疼。
沈知意踩着不合脚的高跟鞋,香槟杯在手里微微发抖。
周围的窃窃私语像潮水般涌来:“简首是复刻版傅总三年没带过女伴”。
傅沉舟的手揽在她腰上,体温透过薄纱渗进来,让她想起昨夜急诊室的白炽灯,同样刺得人想流泪。
散场时己是凌晨三点。
保姆车的皮座椅凉得像冰,车窗外的霓虹流光溢彩。
傅沉舟突然凑近,酒气混着白玫瑰香水扑面而来。
他的指尖划过她的胎记,声音低得像毒蛇吐信:“你现在是苏晚,是我的东西。”
沈知意望着车窗上自己变形的倒影,想起老家后院那面碎成蜘蛛网状的镜子——裂痕里的每一个自己,都在无声地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