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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只剩下林浅樱一个人,和一地狼藉的碎片。

世界安静得可怕。

窗外的麻雀不知何时也飞走了。

只有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一下下撞击着肋骨的声音,清晰得如同擂鼓。

她慢慢地、慢慢地蹲下身,指尖颤抖着,轻轻触碰鞋面上那片残破的城堡尖顶。

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上来,瞬间冻结了西肢百骸。

一股冰冷的、绝望的洪流,猛地冲垮了她摇摇欲坠的心房。

她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一丝铁锈般的腥甜。

眼眶酸涩得厉害,有什么滚烫的东西在里面疯狂地打转、积聚,沉重得几乎要压垮脆弱的堤坝。

她猛地闭上眼,将头深深埋进膝盖里,肩膀无法抑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没有嚎啕大哭,只有压抑到极致的、无声的呜咽在喉咙深处滚动,像受伤的小兽在暗夜里舔舐伤口。

身体蜷缩着,仿佛这样就能抵御来自整个世界的冰冷与重压。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几道月牙形的、泛白的印痕,尖锐的疼痛是此刻唯一能证明自己还活着、还有感觉的证据。

为什么?

为什么连呼吸都像是一种罪过?

为什么属于她自己的那一点点色彩,都要被无情地剥夺、撕碎、踩在脚下?

那个名为“家”的精致牢笼,每一根栅栏都刻满了“期望”和“责任”的冰冷符咒,勒得她快要窒息。

她需要空气!

新鲜的、自由的、没有任何标签和重量的空气!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如同燎原的野火,瞬间吞噬了所有的委屈和绝望,只留下一种近乎孤注一掷的灼热渴望。

她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书桌上那张刺眼的红色录取通知书——云杉中学,寄宿制省重点。

那不是通知书。

那是钥匙!

一把能打开这窒息牢笼的钥匙!

所有的呜咽瞬间止息。

她像溺水的人终于抓住了浮木,踉跄着站起身,几乎是扑到书桌前,一把抓起那张薄薄的纸片。

冰凉的纸张贴在滚烫的掌心,却奇异地带来一丝镇定。

她胡乱地用袖子抹掉脸上狼狈的泪痕,动作粗鲁而急切。

然后,她开始疯狂地、几乎是泄愤般地收拾东西。

书本、文具、几件换洗衣物……被一股脑地塞进那个半旧的蓝色行李箱里,发出乒乒乓乓的声响。

她甚至没心思仔细折叠,只想着快一点,再快一点!

离开这里!

离开这令人窒息的一切!

拉上行李箱拉链的瞬间,那声“刺啦”的轻响,在她听来,竟如同天籁。

拖着箱子走出房间时,客厅里父母的身影模糊地映在眼角余光里。

母亲似乎想说些什么,嘴唇动了动,最终只化作一声严厉的“到了学校立刻打电话报平安!

记住,你的任务是学习!”

父亲的目光隔着镜片扫过来,依旧深沉难测,带着无声的审视与压力。

林浅樱没有回头,也没有回应。

她挺首了脊背,像一株被风压弯又倔强反弹的竹子,拖着沉重的行李箱,一步一步,坚定地走向门口。

每一步落下,都仿佛踩碎了一块名为“过去”的冰层。

家门在身后关闭的闷响,像一道沉重的闸门落下,隔开了两个世界。

门外,盛夏清晨的阳光毫无遮拦地倾泻下来,带着灼人的热度,瞬间包裹了她。

空气里弥漫着楼下早餐摊飘来的油条香气、行道树浓郁的青草味,还有汽车驶过扬起的微尘气息。

复杂,喧嚣,却充满了蓬勃的生命力。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

那空气带着自由的味道,滚烫地涌入肺腑,灼烧着方才的冰冷与绝望,点燃了一种近乎眩晕的、劫后余生的狂喜。

自由!

这就是自由的味道吗?

她拖着箱子,脚步越来越快,越来越轻快,几乎要跑起来。

阳光透过行道树茂密的枝叶,在她身上投下跳跃的光斑。

她仰起脸,感受着那真实的、带着温度的光线,长久以来积压在胸口的巨石似乎松动了一丝缝隙,透进了一丝微光。

嘴角,在无人看见的角度,极其缓慢地、小心翼翼地向上牵动了一下。

一个真正属于她自己的、带着试探和巨大解脱感的笑容,如同初春冰层下悄然涌动的水流,终于艰难地破开了冻土。

阳光正好,风过林梢,带着远方的气息。

云杉中学的校门在视野尽头显现,恢弘而陌生。

拖着行李箱的新生和家长汇成喧闹的河流,空气中充满了兴奋的交谈、行李箱滚轮摩擦地面的噪音,还有青春特有的、无所顾忌的笑声。

林浅樱挤在人群中,像一条逆流而上的鱼,新奇地感受着这汹涌的、嘈杂的生命力。

周遭的一切都如此鲜活:男生们勾肩搭背地大声说笑,女生们凑在一起兴奋地指点着校园建筑,家长们絮絮叨叨的叮嘱……这一切都让她那颗被禁锢太久的心,贪婪地汲取着养分,微微震颤。

她甚至觉得行李箱的滚轮声都格外悦耳。

“哎哟!”

一声短促的惊呼伴随着轻微的撞击感从侧面传来。

林浅樱回过神,发现自己只顾着东张西望,箱子不小心撞到了旁边一个女生的小腿上。

“对不起!

对不起!

我没注意!”

林浅樱慌忙道歉,抬头看向对方。

那是个很漂亮的女生,皮肤白皙,眉眼弯弯,天生带着一股亲和力。

她穿着一条浅蓝色的连衣裙,衬得整个人清爽又活力十足。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指甲上涂着的星空蓝指甲油,有些地方己经剥落了,透出几分随性的不羁。

此刻她正微微蹙着眉,低头看自己的小腿。

“没事没事,”女生摆摆手,声音清亮,并没有生气,反而带着笑意,“人太多了,难免的。

我叫苏晴朗,高一(7)班。”

她大方地伸出手,目光在林浅樱还有些微红的眼眶和略显紧绷的脸上停留了一瞬,随即绽开一个更灿烂的笑容,“看你一个人,也是新生吧?

哪个班的?”

那笑容像一道温暖的阳光,瞬间驱散了林浅樱心头最后一点阴霾和局促。

她下意识地回握了一下对方的手,感受到对方指尖的温暖和力量。

“林浅樱。

我也是7班!”

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雀跃。

“哇!

这么巧?”

苏晴朗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笑容更加明媚,“缘分啊!

走走走,一起找宿舍去!

这破地图看得我头晕。”

她极其自然地伸出手,帮林浅樱扶住了沉重的行李箱一角,动作熟稔得仿佛认识多年的老友。

两人拖着箱子,随着人流涌向宿舍区。

苏晴朗是个天生的气氛组,话匣子一开就关不上,从吐槽新校服的颜色到八卦哪个学长长得帅,叽叽喳喳像只快乐的小鸟。

林浅樱紧绷的神经在这种毫无负担的喧闹中一点点松弛下来,嘴角的笑意也渐渐自然起来。

她偶尔附和几句,大部分时间只是听着,感受着这种纯粹的、轻松的、不带任何审视和压力的交流,像久旱逢甘霖的土地,贪婪地吸收着每一滴水分。

“看!

那边!”

苏晴朗忽然兴奋地拍了拍林浅樱的手臂,指向不远处的篮球场。

午后的阳光有些灼热,将塑胶地面烤得微微发烫。

篮球场上,一场新生之间的即兴对抗赛正打得火热。

汗水在阳光下折射出晶莹的光,球鞋摩擦地面发出尖锐的吱嘎声,还有少年们充满力量的呼喊此起彼伏。

林浅樱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场中,一个穿着红色7号球衣的身影格外引人注目。

他个子很高,动作矫健得如同林间猎豹。

一个漂亮的背后运球晃开防守,急停,高高跃起。

阳光勾勒出他利落的下颌线和脖颈绷紧的弧度,手臂伸展,手腕轻压,橘红色的篮球划出一道近乎完美的抛物线——“唰!”

空心入网!

干净利落。

“漂亮!”

场边爆发出一阵喝彩。

7号稳稳落地,脸上带着一种张扬的、酣畅淋漓的笑容,汗水顺着他麦色的脸颊滑落,滴在滚烫的地面上。

他似乎很享受这种被瞩目的感觉,随手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朝场边挥了挥手,笑容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带着一种原始的、充满感染力的生命力。

像一颗燃烧的小太阳,耀眼得让人无法忽视。

“那是江晚!”

苏晴朗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听说初中就是校队的风云人物,球打得好,人缘也好,刚到我们班就被围住了。”

她顿了顿,压低声音,带着点促狭的笑意,“喏,旁边那个上蹿下跳、嗓门最大的傻大个儿,是路宇轩,跟江晚一起来的,好像是他发小?

看着挺逗的。”

林浅樱的目光却像是被磁石吸住了,牢牢地定在那个7号身影上。

江晚。

这个名字和他此刻的样子一起,带着阳光的温度和球场上飞扬的尘土气息,猝不及防地撞进了她的视野。

他刚刚那抹毫不掩饰的、自信张扬的笑容,像一道强光,穿透了她刚刚获得自由却还带着茫然的心湖,投下了一道清晰而晃动的影子。

她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胸腔里,那颗沉寂许久的心脏,在喧嚣的人声和篮球的撞击声中,猛地、清晰地跳动了一下。

咚!

那感觉陌生又突兀,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了一圈细微却不容忽视的涟漪。

阳光似乎更刺眼了,晃得她微微眯起了眼,脸颊莫名有些发烫。

她下意识地抬手,指尖轻轻碰了碰刚才被母亲撕碎的画稿曾藏匿的那个抽屉的位置——那里空空如也,却仿佛还残留着被粗暴撕裂的痛楚。

而此刻,篮球场上那个被阳光和汗水包裹的少年,和他脸上那种毫无阴霾的、自由肆意的笑容,却像一颗刚投入水面的石子,带着某种未知的力量,在她刚刚挣脱牢笼、渴望新生的心湖里,投下了一道清晰晃动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