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KPI地狱
空气里飘着陈旧仙木、廉价熏香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味。
咸七的剑尖在光滑如镜的云纹石桌面上百无聊赖地划拉。
他是一把剑的器灵，本体就斜倚在桌角——一把三尺长，通体覆盖着暗红色锈迹，剑刃钝得能当尺子用的家伙。
剑柄上缠着脏兮兮的布条，勉强维持着一点“法器”的体面。
隔壁工位，九凤朝阳钗的器灵——钗姐，正对着她本体打磨得能照出人影的钗身挤眉弄眼，嘴里念念有词：“……本宫今日定要叫那玉簪精好看……”她面前悬浮着一块灵力光幕，正播放着凡间热播的宫斗剧，音量开得不大不小，刚好能钻进咸七锈蚀的灵识里。
对面的工位空着，但残留着一股浓烈的丹药味和一股无形的“卷”气。
那是乾坤一气鼎的座位，鼎哥又去炼丹房加班了，007，全年无休。
咸七眼皮都懒得抬。
他只想这样待着，最好能待到本体彻底锈穿，灵识消散，回归天地。
他前世便是九九六的职场牛马，猝死在了工位上。
没想到呀，一睁眼来了天庭当器灵，尤其是一个被前主人随手丢弃在某个上古战场遗迹、差点被当成废铁熔了的器灵，现在他最大的追求就是——躺平。
“咸——七——！”
一声炸雷般的咆哮震得整个管理处嗡嗡作响，连钗姐的光幕都闪了一下。
一个通体紫金色、表面布满狰狞尖刺的锤子器灵——锤哥，悬浮在咸七工位上方，锤柄上挂着的“八宝紫金锤/管理处主管”玉牌晃得人眼晕。
“你他娘的灵气吞吐量报表呢？！
都过午时了！
又想拖到下班前糊弄老子？”
锤哥的灵识波动带着灼人的火气，仿佛下一秒就要砸下来。
咸七慢吞吞地“站”起来——灵识凝聚成一个模糊、穿着破旧灰袍的青年虚影。
他挠了挠锈迹斑斑的头发：“锤哥，急啥。
我这不是……在努力吞吐嘛。”
他指了指自己本体剑身上一个极其微弱的、几乎看不见的灵气漩涡，正以蜗牛爬的速度旋转着，吸收着空气中稀薄的游离仙灵之气。
那漩涡小得可怜，吞吐量大概只有鼎哥的万分之一，甚至比不上钗姐追剧时无意识散逸出来的仙光多。
“努力？
我锤死你丫的！”
锤哥的锤身猛地亮起紫光，“你这叫努力？
你这叫慢性***！
你自己看看监测仪！”
锤哥旁边飘着一个拳头大小、形似罗盘的玉器，上面清晰地显示着几个数值：器灵：咸七（编号：丙-柒叁捌）本体：无名锈蚀长剑灵气吞吐量：0.0001 标准灵元/时辰 (状态：严重不足)辅助任务成功率：0% (无记录)年度保养打卡：0/12 (状态：逾期严重)那“严重不足”和“逾期严重”几个字闪着刺眼的红光。
“下个月就是季度考核！
连续三次垫底，你知道后果！”
锤哥的声音带着幸灾乐祸的冰冷，“回炉重造！
把你扔进兜率宫八卦炉里，熔了重炼！
到时候你这点锈渣子灵识，连个屁都剩不下！”
咸七的灵识虚影猛地一哆嗦。
回炉重造！
这西个字像冰锥扎进他咸鱼的灵魂深处。
彻底消失，连躺平的机会都没了！
“锤哥，别啊！
我这本体条件……您也知道，硬件不行……”咸七试图辩解，声音干巴巴的。
“硬件不行就软件补！
脑子呢？
灵气吞吐量不够，不知道想办法？
天庭不养闲神，更不养废铁！”
锤哥咆哮着，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咸七脸上。
“还有保养！
十二个保养点，你一个都没打卡！
生锈了更要保养！
懂不懂？！”
咸七心里翻了个白眼。
保养？
跑去那些趾高气扬的保养处，被那些光鲜亮丽的法宝器灵用嫌弃的眼神上下打量，然后被告知“锈蚀过重，无法保养，建议回炉”？
他宁愿生锈。
“今天！
现在！
立刻！
马上！
给老子把灵气吞吐量提上去！
哪怕去吸鼎哥炼丹的废气，去蹭钗姐追剧的仙光！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
再垫底，老子第一个把你塞炉子里！”
锤哥的锤身重重地顿在咸七的桌面上，发出一声闷响，震得咸七的锈剑本体都跳了一下。
吼完，锤哥带着一身煞气，旋风般地卷走了，去巡视其他工位。
管理处恢复了低沉的嗡鸣，夹杂着钗姐模仿剧中角色的娇笑声。
咸七的灵识虚影颓然“坐”回椅子上（椅子是云气凝结的，并无实体）。
他盯着自己锈迹斑斑的本体，又看了看监测仪上那刺眼的红字。
吸鼎哥的废气？
那家伙在炼丹房，门口禁制森严，靠近都难。
蹭钗姐的仙光？
咸七的目光转向隔壁。
钗姐追剧正投入，钗身上流光溢彩，确实有丝丝缕缕精纯的仙光随着她的情绪波动逸散出来。
咸七的锈剑本体，极其缓慢地、一寸寸地，朝着钗姐工位的方向，不易察觉地挪动了一点。
剑身上那个微弱的灵气漩涡，似乎……转速加快了一丝丝，贪婪地捕捉着空气中飘散过来的、钗姐无意识浪费的仙光。
监测仪上，那个“0.0001”的数值，极其微弱地跳动了一下，变成了“0.00010001”。
咸七心里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这就是他在天庭的修仙之路——靠蹭同事追剧散逸的仙光，勉强维持着不被回炉的KPI。
生锈是他的保护色，摸鱼是他的修仙道？
放屁！
在锤哥的KPI大锤下，咸鱼连躺平的资格都快没了。
季度考核……回炉重造……咸七看着监测仪上那点可怜的数字，锈蚀的灵识深处，第一次涌起了一丝名为“焦虑”的情绪。
虽然，这情绪很快又被“好麻烦啊”的咸鱼本能压了下去。
他需要想个办法，一个能让他继续躺平，又不会被塞进八卦炉的办法。
一个属于生锈咸鱼神器的，清奇生存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