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香火战争
回炉重造的阴影像兜率宫的炉火，烤得他灵识发虚。
就在他琢磨着要不要把剑挪得离钗姐再近一寸，或者干脆“不小心”掉到她脚边时，一道冰冷的玉符破空而来，“啪”地一声拍在他生锈的剑身上。
“丙-柒叁捌，咸七！”
锤哥的声音通过玉符传出，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别装死！
来活了！
紧急任务！”
咸七的灵识虚影不情不愿地凝聚，手指（虚的）碰触玉符。
信息瞬间涌入：任务编号：丁-玖玖任务类型：调解纠纷任务地点：东土青牛镇辖区任务对象：青牛镇土地公（福德正神：张有田） vs 青牛镇城隍爷（威灵公：李铁柱）纠纷事由：香火分配严重不均，引发肢体冲突，波及凡人村落。
任务目标：平息争端，恢复辖区内香火供奉秩序。
任务时限：三日。
失败惩罚：扣除本月全部基础功德俸禄，KPI“辅助任务成功率”记为负值！
“香火分配不均？
打架？
波及凡人？”
咸七的灵识虚影嘴角抽搐，“锤哥，这……这是基层神祇的事，归‘人间司’管吧？
我们‘回收处’是管法宝再就业的……” 他试图挣扎。
“人间司人手不够！
临时抽调！
废什么话！”
锤哥的咆哮从玉符里炸开。
“就你闲！
赶紧的！
任务详情和路引都在玉符里！
三天后老子要看结果报告！
搞砸了，新账旧账一起算，提前送你进炉子！”
玉符光芒一闪，化作一道小小的云路令牌，悬浮在咸七面前。
同时，一张粗糙的兽皮地图和一个写着“调解特使（临时）”的皱巴巴木牌也掉了出来。
咸七看着那令牌和木牌，再看看自己锈迹斑斑、连飞起来都费劲的本体，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上来。
这哪是任务？
分明是扣钱扣绩效一条龙服务。
“唉……”一声悠长的、充满锈味的叹息在工位响起。
咸七认命地用灵识卷起令牌、地图和木牌，锈剑本体摇摇晃晃地飘了起来，像喝醉了酒。
他最后“看”了一眼监测仪上那点可怜的仙光吸收量，又“看”了一眼沉浸宫斗剧的钗姐，剑身一沉，歪歪斜斜地朝着管理处那扇通往凡间的、布满灰尘的“下界传送阵”飘去。
青牛镇外，十里坡。
这里本该是农田阡陌，炊烟袅袅。
此刻却是一片狼藉。
半边山坡焦黑，像是被雷劈过（可能真是雷公路过没管住手）；几块田地被翻了个底朝天，露出新鲜的黄泥；一座小小的土地庙塌了半边，泥塑的土地公像歪在废墟里，帽子都掉了；不远处稍显气派的城隍庙倒是大体完好，但门口的石狮子少了一只耳朵。
空气中弥漫着香火灰烬、泥土腥气和……浓郁的火药味？
咸七的锈剑本体悬在半空，离地三尺。
他努力稳住身形，避免一头栽进泥地里。
灵识虚影浮现，看着下方混乱的战场，以及战场中央两个扭打在一起的身影。
一个身材矮胖，穿着皱巴巴的土黄色员外袍，头上还沾着草屑，正是土地公张有田。
他死死揪着另一个高大身影的官袍领子，那身影穿着深青色官袍，头戴乌纱，面黑如铁，正是城隍爷李铁柱。
李铁柱也不甘示弱，一手掐着张有田的脖子，另一只手试图去抓对方腰间挂着的、代表土地权柄的小小玉印。
“李铁柱！
你个黑心烂肺的！
仗着庙大就抢我香火！
东头王寡妇家的供品都让你手下的阴差截胡了！
还有没有天理！”
土地公张有田脸憋得通红，唾沫横飞。
“放屁！
张有田！
是你管辖不力！
你地盘上那些刁民，心不诚！
香火稀薄！
我城隍庙香火鼎盛，那是百姓心中有杆秤！”
城隍爷李铁柱声音洪亮，震得瓦片簌簌掉，“还有！
你纵容田鼠啃我庙里的供品，当我不知道？！”
“那是田鼠吗？
那是你放阴兵扮的！”
“污蔑！
***裸的污蔑！
看打！”
两人又扭作一团，身上神光闪烁，虽然微弱，但掀起的罡风还是吹得西周飞沙走石，远处几个探头探脑的凡人吓得抱头鼠窜。
咸七的锈剑被这股混乱的神力波动吹得左摇右晃，差点维持不住悬浮。
他赶紧把那个皱巴巴的“调解特使（临时）”木牌用灵识举高，扯着嗓子喊，声音被风吹得断断续续：“住……住手！
天庭特使……咸……咸七！
奉命调解！”
扭打中的两位基层小神动作一顿，齐刷刷抬头看向空中那把……生锈的破剑？
还有剑旁边那个模糊不清、毫无威严可言的灵识虚影，以及那块寒酸的木牌。
土地公张有田：“天庭特使？
就……就这？”
城隍爷李铁柱：“一把锈剑？
天庭没人了？
派个废铁来糊弄我们？”
两人对视一眼，非但没停手，反而像是被轻视后的恼羞成怒，神力爆发更甚，扭打得更起劲了！
罡风卷起碎石烂泥，劈头盖脸朝咸七砸来。
咸七手忙脚乱地用锈剑本体格挡，叮当作响，锈屑纷飞。
他狼狈不堪，心里哀嚎：锤哥！
你这是让我来调解？
还是让我来当靶子？！
看着下方打得尘土飞扬、凡人遭殃的场面，再看看自己这把连靠近战场中心都费劲的锈剑，咸七那点咸鱼的脑回路在被砸烂和KPI压力的双重挤压下，开始以一种清奇的方式高速运转。
武力镇压？
他连块砖头都拍不动。
讲道理？
下面两位看起来根本不想听。
天庭威严？
他这块“废铁”牌子毫无震慑力。
怎么办？
怎么办？
咸七的目光扫过下方混乱的田野，倒塌的庙宇，惊恐的凡人，扭打的神祇……最终，落在了他锈迹斑斑的剑身上。
一个荒诞到他自己都觉得离谱的念头，如同剑身上的锈斑一样，顽固地冒了出来。
也许……解决神仙打架，不需要法宝的锋利，只需要一点……凡间的智慧？
咸七的灵识虚影深吸一口气，对着下方还在互掐的土地公和城隍爷，用尽力气，用一种近乎破罐子破摔的语气喊道：“两位！
别打了！
听我一言！”
“抢香火是吧？
争高低是吧？”
“打打杀杀多没意思！
伤和气！
还掉价！”
“是神仙，就光明正大地比一比！”
“搞个首播PK啊！”
“首播……PK？”
土地公和城隍爷同时停手，揪着对方的领子，两张沾满泥污的脸上，写满了巨大的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