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村精市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视线透过窄小的窗口,投向外面一片被框住的、灰蒙蒙的天空。
东京的梅雨季,黏稠得令人窒息,连空气都沉甸甸地压在身上。
这间单人病房,曾经象征着立海大部长不容置疑的地位,此刻却更像一座精致的牢笼,隔绝了外面那个属于奔跑、跳跃、挥汗如雨的世界。
他动了动被白色绷带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右手手指,尝试着弯曲一下指关节。
一阵针扎似的锐痛立刻沿着神经窜上来,毫不留情地击碎了他刚刚凝聚起的一点点微弱的力气。
指尖冰凉,触感模糊得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明明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却陌生得可怕。
“幸村君,感觉怎么样?”
主治医生田中推门进来,身后跟着抱着病历夹的护士,脸上带着职业化的温和笑容,但眼底深处那份小心翼翼的审视,幸村看得一清二楚。
这种眼神,从他在手术麻醉中醒来,发现自己虚弱得连抬起手臂都无比艰难的那一刻起,就再也没有离开过围绕在他身边的人。
“还好,田中医生。”
幸村的声音很平静,带着手术后特有的沙哑,像砂纸轻轻摩擦。
他努力想牵动嘴角,挤出一个惯常的、能安抚所有人的温和微笑,却发现连这个简单的动作都牵扯着神经末梢,带来一阵细微的抽痛。
田中医生走到床边,例行公事地检查了一下他手臂上的绷带和引流管,手指在他手腕和肘关节的几个关键点按了按,力道很轻。
“嗯,切口恢复得不错,炎症指标也在下降。”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幸村那只被妥善固定着的手臂上,镜片后的眼神变得严肃起来,“但是幸村君,关于神经功能的恢复……我们还需要更长时间的观察和积极的复健。
这个过程会很漫长,而且充满了不确定性。”
他斟酌着词句,每一个字都像冰凉的秤砣,沉甸甸地砸在幸村的心底,“你要有充分的心理准备。
神经损伤不同于肌肉拉伤,它……非常复杂。
重返巅峰赛场,尤其是达到你过去那种……嗯,‘神之子’级别的竞技状态,可能性,非常非常渺茫。”
“神之子”。
这个曾经让他立于云端、睥睨整个国中网球界的称号,此刻从医生口中说出,带着一种残酷的、近乎讽刺的意味。
幸村放在被子下的左手,无声地攥紧了身下洁白的床单,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可能性渺茫?
他咀嚼着这个词,口腔里泛起一丝苦涩。
他不需要渺茫的可能性,他需要的是绝对的、不容置疑的“能”。
就像他曾经掌控球场一样,掌控自己的命运。
田中医生又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便带着护士离开了。
病房里重新陷入一片令人心慌的寂静,只有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单调地敲打着玻璃窗。
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一颗顶着海带般卷曲头发的脑袋小心翼翼地探了进来。
“部……部长?”
切原赤也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亮,却失去了往日的活力和那份不管不顾的冲劲,只剩下满满的小心和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