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囚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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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空没有尽头,也没有开始。

白砚睁开眼——或者说感知在她混沌的意识里成型时。

她看向西周便是永恒的灰白。

没有天空,没有大地,只有无边无际、粘稠如雾的混沌之气缓慢流淌,包裹着她,囚禁着她。

这里是她的牢笼,一座没有栅栏、却比铜墙铁壁更令人绝望的囚笼。

这座古老宅院青砖黛瓦,雕梁画栋,庭院深深,却早己在时光与诡异力量的侵蚀下破败不堪。

高高的院墙,便是她无法逾越的天堑。

她不知道自己是谁。

一个模糊的“白砚”之名,如同水底摇曳的藻荇,偶尔浮上意识表层,带来一丝微弱的自我确认。

更多的记忆则沉沦在意识深处,被搅碎、被稀释,只剩下一些无法拼凑的碎片:她似乎应该拥有很多很多的钱,多到能填平这该死的虚空?

还有一个更加缥缈的念头:她需要找齐五种……东西?

能量?

概念?

哎!

记不清了,凭借着这点执念在意识中明明灭灭,指引着她尚未完全沉沦的方向。

百年?

或许更久?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刻度,只有无边无际的“无聊”,啃噬着她残存的意识。

“无聊啊……”一声无声的叹息在虚空中散开。

她意念微动,身周混沌的灰白色雾气开始响应、汇聚、凝结。

丝丝缕缕的云气被无形的巧手揉捏、塑形,渐渐有了流畅的曲线。

不过片刻,一只活灵活现的云雀便在她意念的掌心成形。

它通体由最纯净的乳白云絮构成,羽毛蓬松,仿佛随时会被风吹散,那双用最凝练的灰气点出的眼睛,滴溜溜转动着,竟真有几分懵懂的生灵之气。

“去吧,小家伙。”

白砚的意识轻轻拂过云雀的“头顶”。

云雀振翅,欢快地朝着庭院上方那片被混沌笼罩的“天空”飞去。

小小的身影越飞越高,自由的气息似乎就在触手可及的高处。

白砚的意识追随着它,哪怕心中知道答案,依然怀揣着一丝微弱的期待。

然而,就在云雀即将触及那片似乎象征着外部世界的庭院上空时。

“嗡——!”

云雀毫无防备地撞了上去。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种令人牙酸的、能量湮灭的细微“滋啦”声。

云雀灵巧的躯体,如同投入烈火的雪花,瞬间分崩离析。

点点逸散的云气残骸,闪烁着最后一点微光,无力地向下飘落,尚未触及地面,便彻底融入了周围的混沌白雾,消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

又是这样。

每一次,毫无例外。

每一次尝试,每一次创造,最终都指向这冰冷而绝望的结局。

她被困住了,她被困在这座方圆不过几十丈的破宅子里,困在那层该死的、无形的、坚固到令人发狂的阵法结界里,像只被钉在标本框里的蝴蝶。

目光扫过空旷破败的庭院,其实这里曾有过不少“住客”。

一些走投无路或好奇心过剩之人,试图在此落脚或一探“鬼屋”究竟。

结果,轻者大病一场,药石无灵,仓皇逃离后逢人便说宅中有厉鬼索命;重者,庭院角落几处荒草掩埋的浅浅土堆,便是他们的归宿。

那里弥漫着无法消散的怨念和死气。

他们成为“鬼宅”传说的注脚,也让这无形枷锁愈发牢固。

流言如瘟疫般蔓延,宅子的恐怖传说愈发离奇惊悚。

活人渐渐对这里避而远之,深夜里传出的幽幽哭泣或凄厉尖啸,不过是白砚无聊时用风声雾气模拟解闷。

这里彻底成了活人禁区,除了偶尔误入的鸟雀虫豸,再无生机。

恐惧、病痛、意外、死亡……踏入此地的人遭遇不幸的根源其实并非源于她刻意的加害。

她甚至懒得去吓唬那些可怜虫。

这些厄运就像是空气中的毒瘴,来源于这座宅院本身,来源于那个将她囚禁于此、同时也扭曲了此地风水气场的庞大阵法——灵枢阵。

这阵法如同一台失控的机器,在漫长的岁月里,无差别地汲取着踏入者的生气、气运,甚至是灵魂深处那点微弱的灵光,用以维持自身那早己扭曲畸形的运转。

闯入者如同投入磨盘的豆子,被碾碎,被吞噬,成为滋养这囚笼的养料。

而他们的恐惧、绝望、死亡时逸散的能量,又反过来加剧了此地的阴森与不祥,形成更坚固的“鬼宅”传说壁垒,阻止新的闯入者,也断绝了她接触外界的可能。

她是囚徒,亦是这死亡磨盘运转的见证者。

一个被困在风暴中心,被迫旁观风暴肆虐的旁观者。

“无聊……”这个念头再次沉沉压下,她连一个长久存在的“玩具”都无法拥有。

她“躺”在虚空之中,意念散漫地扫过庭院:衰草在断壁残垣间瑟瑟发抖,蛛网在褪色雕花窗棂上随风飘荡,几只灰扑扑的麻雀在枯死槐树枝头短暂停留,发出喑哑鸣叫后迅速飞走,生怕此地的衰败会沾染自身。

一切都死气沉沉,毫无变化。

百年如一日,一日如百年。

她的意识百无聊赖地飘向垂花门,那是宅院与外界唯一通道。

门外是长满荒草的青石巷,巷子尽头是同样在时光中腐朽的清河镇。

门外巷子里,连野狗都懒得经过,只有风卷着枯叶尘土,发出呜呜咽咽如鬼哭的声音。

又将是毫无波澜、死水般的一天吗?

“…咣当!

…”一阵突兀、粗重而狼狈的喘息声,伴着重物撞击朽木的闷响,蛮横地刺破死寂,从垂花门外荒草巷子传来!

紧接着,几声恶犬凶戾的咆哮。

是谁?

竟敢闯入这连野狗都避之不及的凶地?

白砚瞬间一个激灵,飘到窗边。

腐朽窗棂外,月光惨白地洒在前院。

一个瘦高身影正狼狈地拍打着身上尘土,灰扑扑的短打沾满泥浆草屑,像是刚从泥塘捞出。

他揉着通红的鼻子,嘴里嘀嘀咕咕:“……什么鬼地方,真是够破的……”月光勾勒出他年轻却沾染泥灰的侧脸轮廓,嘴角还挂着点痞气的弧度,即便这般狼狈也未消散。

他拍打完尘土,叉着腰,环顾荒凉破败的院子,眼睛在月光下警惕转动。

终于来了个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