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天色阴沉得如同倒扣的脸盆,暴雨倾盆而下,整座城市被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水汽里。
***中心区的高楼大厦在雨幕中只剩下模糊的轮廓,霓虹灯光被晕染开,像一团团失焦的颜料。
我站在街角写字楼那狭窄的避雨檐下,雨水被风裹挟着,斜斜地打湿了我牛仔裤的裤脚,带来一阵冰凉的黏腻感。
目光却锐利地穿透雨帘,紧紧锁定在对面那栋气势恢宏的“启明大厦”的旋转玻璃门上。
手机屏幕亮着,显示着刚搜索到的信息页面顶部:“林晚,启明集团CEO,42岁,离异,育有二女……”下面附着几张她在财经论坛上的照片,干练的短发,妆容精致,眼神里带着久居上位的疏离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就是她。
玻璃门旋转,一个身影走了出来。
深灰色的Max Mara羊绒大衣剪裁利落,勾勒出依然窈窕的身形,她没带伞,站在宽大的门廊下,望着眼前瓢泼的雨幕,眉心微蹙,透出几分真实的烦恼。
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安静地滑到她面前停下,司机撑开伞,正要绕过来。
时机到了。
我抓起脚边那把崭新的长柄黑伞,毫不犹豫地冲进雨里。
冰冷的雨水瞬间浇透了我的头发和外套,但我毫不在意,几个大步就跨过了宽阔却因暴雨而显得空旷的马路。
“林总!”
我的声音在雨声中异常清晰,带着恰到好处的急促和关切。
她闻声转头,雨水打湿的额发有几缕贴在光洁的额角,那双带着审视的眼眸看向我,带着一丝被打扰的讶异。
我停在她面前几步远的地方,微微喘息,雨水顺着我的发梢滴落,样子看起来有些狼狈,但眼神却异常诚恳。
我双手将伞递过去,那把伞崭新得连标签都还没来得及撕掉。
“雨太大了,您先用着吧。”
我的声音放得轻柔,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体贴。
她身旁的司机举着伞,动作顿住了,看看我,又看看她,有些不知所措。
林晚的目光在我被雨水浸透的廉价外套和那张年轻、带着明显关切神情的脸上停留了几秒。
那审视中有一丝疑惑,但更多的是一种被陌生人突如其来的善意弄得有些不适的疏离。
她没有立刻接伞。
“谢谢,不用麻烦了。”
她的声音平静,带着礼貌的拒绝,准备转身走向司机撑开的伞下。
“就一把伞而己,”我立刻开口,语气更加坚持,甚至往前又递了递,姿态放得更低,雨水顺着我的下巴滑落,“您看我这都湿透了,拿着也白拿,别淋着您。”
我脸上挤出一个有些不好意思、又带着点固执的憨笑,眼神里是纯粹的担忧,仿佛她的拒绝会让我非常不安。
我的狼狈和坚持似乎触动了她。
她的视线再次落在我湿透的肩头和滴水的头发上,眼神里那层职业化的冰壳似乎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混杂着无奈和一点点心软的妥协掠过眼底。
她终于伸出手,接过了伞柄。
指尖不经意间碰到了我的手背,冰凉,带着雨水的湿意。
“那…谢谢。”
她的声音依旧平淡,但那份疏离感似乎淡了一点点。
“您太客气了,林总!”
我立刻露出一个大大的、如释重负的笑容,眼睛弯了起来,显得格外真诚阳光,“快上车吧,别着凉了。”
司机连忙拉开车门。
林晚撑着那把崭新的黑伞,弯腰坐进了劳斯莱斯温暖干燥的后座。
车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风雨和我。
黑色的车身无声地滑入雨幕,汇入车流,尾灯在雨帘中晕开两团朦胧的红光,很快消失不见。
我站在原地,脸上那抹阳光般温暖的笑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雨水顺着我的额发流进眼睛里,带来一阵酸涩的***感。
我抬手用力抹了一把脸,指尖冰得发麻。
嘴角却缓缓向上勾起,一个无声的、带着冰冷计算意味的弧度在唇边绽开。
猎物,终于入眼了。
这冰冷的雨,似乎也变得没那么令人讨厌了。
湿透的衣服紧贴在身上,寒意刺骨,但心底那股蛰伏的、名为欲望的火焰,却开始悄然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