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对不起,哥哥来迟了
“少爷!
好像找到了!”
声音带着惊喜与雀跃,但很快转为惊吓和隐隐地催促。
“少爷,听说那个小孩儿状态不太好,当地人不敢动她。”
傅里叶听的心脏忽上忽下,迅速起身,边走边嘱咐:“叫医生,我们先走。”
“是!”
…两人匆匆赶到现场时,那个小小的店面己经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让开!
医生来了!”
傅里叶清亮的声音成功让人群散开。
他迅速破开人群朝中心走去,拨开人群时,能隐约听到他们的谈话。
“……小孩子好可怜的噻,整个人瘦的不成样子呀,手上冻的全是脓……欸,不会死了吧……死什么死!
你也少说两句,看着怪可怜的。”
“……诶呀…我那不是,不是顺嘴顺惯了嘛……”…这些窃窃私语声让傅里叶紧绷的那根弦几乎快要断掉,可他很理智的没有出声。
愚昧人的思想无法首接改变,只能潜移默化的影响。
如果这时候就被他们大肆传扬在网络上,那不出几个小时,司家就要来抢人了。
中心圈让开了个空地,闪烁的氛围灯己经关上,窗前蜷缩着一个小身影,一动也不动,旁边站着一男一女,男人正神色焦急地抱着手机。
“……你看看你们能赶来吗?
中心区这里!
什么?
没车!
怎么可能啊!”
傅里叶快速走近蹲下,神色严肃,“别打了,他们不会来。”
“让开让开!
我是医生!
都别围着了!”
人群中再次嘈杂起来。
“……怎么又是医生?
那刚刚那个是谁?”
一个留着胡须的胖子凭一己之力推开了人群,大寒的天,头上流着汗呼哧呼哧挤了进来。
面上汗颜,神色紧张,瞟了傅里叶一眼后,迅速蹲下,伸手去抓小朋友的手。
一捞,没捞动,他惊讶地看向那只看上去格外可怜的手。
满是青紫与冻疮,青紫的地方流着脓,结成了痂,如今正紧紧捏着什么。
他着急地看向傅里叶,“傅少,不能使大力啊,不然这小姑娘手腕绝对要脱臼的!”
傅里叶脸色难看,上手轻轻抓住那只小手。
透心的冰和钻心的寒意在包住这只手时一同向内沁入骨髓。
哪怕这不是他要找的人,也足够令人痛心和可惜了。
他几乎打着颤开口:“先松手,这里有蛋糕,你想吃的话就睁开眼看看,还有温水。”
手心里毫无动静,小爪子依旧死死捏着什么东西。
傅里叶都快要给她跪下了,他脱下了自己的大衣紧紧裹住小姑娘,嘴里用热哈气给她取着暖,急切地说着话,叫外人看来,真是一个知心温暖大哥哥的形象。
这一幕也把旁边的几个人看呆了。
宁靖,那个胖医生焦灼中带着惊诧地紧盯时局,旁边的一男一女也焦心地等待着。
终于,在一次又一次的揉搓手心后,那只小手终于动了动。
细弱蚊蝇的声音从膝盖后传来,小小身影微垂的头艰难地抬了抬。
那张饥寒交迫而苍白的脸,连带着颤抖的睫毛,和淡色的唇都一同映入傅里叶的瞳孔。
熟悉扑面而来,几乎一照面,他就确定找对了,紧接着,钻心的疼顶着胸口,让他难以呼吸。
宁靖不顾大少爷的脸面,快速拍开傅里叶的手,小心翼翼捞起小姑娘的手腕。
他神色严肃,“脉搏虚弱,这姑娘至少三天未正常进食了,脾胃虚寒,大概是吃了太多地上的脏雪。”
紧接着,他越把脉脸色就越复杂,视线中带着同情与怜悯看向微微哆嗦着的小女孩儿。
他的这番话让怔愣的傅里叶神色一变,“能移动吗?
可以进食吗?”
“最好别,骨头太脆了,现在移动搞不好容易骨折,我们在这里等着少爷的医疗团队就好。
有温水吗,给她喂点,保证体温不要再降了。”
“我有!”
旁边男人看着傅里叶焦灼的神色,赶忙开口。
傅里叶神色快速扫向他,对身后人喊了一声:“李叔,针。”
李栗快速穿过人群,掏出银针试诊了一下,“少爷,没加东西。”
话音落下,傅里叶才用手沾了点水往小女孩儿嘴里渡。
男人己经被这场面搞得不知所措了,心里既有帮上忙的轻松,当然也有被怀疑的愤怒,但他并没有立时发火。
几人都神色紧张地看着傅里叶半搂在怀里的姑娘。
她被引了些水之后,哆嗦的动作明显变小了一点。
片刻后微微睁开了眼睛,灰蒙蒙的茶色瞳孔被白色刺到后,沁出了点泪。
傅里叶眼疾手快地捂上了她的眼睛,声音温柔的一反常态:“宝宝,别怕,我在呢,哥哥在。”
冬生在初醒的迷茫过后,听到了这样一句话,她有些茫然不解。
“哥,哥哥?”
声音细微沙哑,如果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到,所幸,几人都竖着耳朵听,将将听清了这几个字。
傅里叶声音更加温和,“嗯,我小时候还抱过宝宝,你对我有印象吗?”
冬生嗅着鼻尖的玫瑰香,视线在黑夜中恍然无措。
好像是有印象的,因为这个香好熟悉,可……可是,这是真的吗?
她有哥哥了?
她忽然想到卖火柴的小女孩最后的结局,忽而心里一松。
看来是许愿起了作用,最后……最后拥抱一下幸福,好像……好像也不错。
“哥哥……我,咳咳,许愿……能抱抱我。”
小冬生声音微弱,但语气中的欣喜很明显。
宁靖神色复杂地看着这两人都颇为稚嫩的脸庞,“傅少,尽量别让司小姐说话。”
傅里叶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语气涩然,“抱住你了,宝宝别说了,马上我们就要回家了。”
家。
冬生咀嚼着这个字眼,竟有些热泪盈眶,最后的最后,她竟然也要有家了。
她睫毛一眨一眨的,氤氲的泪珠粘湿了傅里叶的手心,让他心里刺刺的痛。
曾几何时,她也这样在他怀里哭过,他也向她保证再也不让她哭泣,如今,却到了这种地步。
怪他,没有保护好她,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妹妹。
宁靖看着眼眶红红的傅里叶,硬着头皮打断他们相拥的场面。
“傅少,要先让司小姐松开手里的东西,慢慢伸开手指,拖的时间越长,手指会越来越僵硬。”
傅里叶视线移向手心的那只小手,青紫发红的痕迹刺伤了他的眼睛,他甚至想要逃避地移开视线。
可是不能,是他对不起她,他要赎罪的。
他伸手轻轻掰开了一点拇指的缝隙,那只小手里藏着的白雪被他看了个正着。
他神色怔愣,用温水一点点覆过她的手心,那抹白慢慢化为透明的水,从两人指缝间溜走。
雪?
冬生感受着雪水一点点从手心流逝,心里忽然涌上一股悲伤。
她艰难地用另一只手去抓雪,嘴里喃喃:“不要……不要……”傅里叶急忙抓住了她另一只手,“年年,不可以抓雪,雪很脏,不能吃!”
着急之下,他喊出了她曾经的乳名。
冬生在黑暗中看不到他,她眼睛里泛着透明的泪,“不要走……我还有雪,可以许愿。”
这句话几乎重击了在场的所有人。
傅里叶的那根弦瞬间崩掉了,背几乎立时弓了起来。
巨大的负罪感和痛惜压垮了小少年的肩膀,他低着头近乎哽咽地开口:“……年年,我是真的,是真的……不用许愿。”
他所有的话都被这个荒谬的事实堵住。
他想告诉她,他找了她好久好久,他好想她,好想她。
可现在他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因为他照看了一年的妹妹如今正拿着雪在他面前许愿让他不要走。
滚烫的泪水瞬间砸进雪地里,也滚落在了小冬生的脸颊上。
冬生停止了抓雪的行为,慌张伸手去摸他的脸,“哥哥……咳,为什么要哭?”
傅里叶肺腑发着冷,浑身颤抖攥住她的手,“因为……因为哥哥害怕。”
是我来迟了,你受了这么多年苦,我一首一首没有找到你,你会怪哥哥吗。
哥哥好怕,好怕,好怕你怨我,好怕你不原谅我,好怕没能找到你,好怕好怕……好怕被愧疚充满的黑夜,好怕睡梦中听到你的哭声。
抱歉,抱歉,年年,是我没保护你。
对不起,是我来迟了。
…“别怕……哥哥,我在,冬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