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叶明兮进来,他立刻退出了游戏,看了看手机屏幕的时间,阴阳怪气道:“挺准时啊,没让我等三个小时,好贴心呢。”
“两个半而己,”叶明兮坐到他对面,把手中拎着的小塑料袋放桌上,“什么时候开业?
我看都装得差不多了。”
“下周,正因为装好了,才敢让你这个股东过来啊,不然我不得被问一个失职之罪?”
方君宇起身从前台柜子里拿了一瓶水放到他面前。
“谁敢问方少爷的罪?”
叶明兮拧开水喝了一口,调侃道。
这话说的一点问题没有。
方君宇的爷爷做餐饮起家,后来又涉及食品全产业链、酒店、商业地产等,经过两代人的努力,到方君宇这里己经建立了稳固的商业帝国。
方君宇和叶明兮是在国外读大学认识的,一个修的是工商管理,另一个修的是金融,专业不同的两个人却成了关系最好的兄弟。
大学一毕业,方君宇就回国了,协助他姐姐方黎管理集团的餐饮产业。
随着新消费赛道的成熟,他准备借助市场资本的力量做中端西餐,利用集团的供应链降本增效,创立极具性价比的连锁品牌。
商业计划书出来之后,他第一时间拨通了远在地球另一端的叶明兮的电话。
叶明兮在听完商业模式以及盈利模式分析后,就决定入股了,之所以效率这么高,一方面是因为他对方君宇的能力非常了解,另一方面是因为方君宇背后的资源。
现在早己没有白手起家一说了,拼的就是资源和人脉。
“你啊,毕竟你现在是我的金主爸爸。”
方君宇翘着二郎腿,笑眯眯地说。
“那就好好努力,我等着年底分红,KPI完不成格杀勿论。”
叶明兮说。
方君宇看到他手边的塑料袋,“这是给我带的吗?
正好有点饿了,老叶,你终于懂得善解人意了,我很欣慰啊。”
说着,他放下腿,倾身就要去拿面包。
叶明兮先他一步,把面包拿起来塞兜里,“你看错了,什么都没有。”
方君宇瞪着他,“不给吃,你拿出来干什么?
一个破面包,还显摆起来了。”
“放车里,我怕坏了,这是别人给我的,”叶明兮面不改色地说,“你要是想吃,我一会儿给你买,想吃多少买多少。”
方君宇眯了眯眼,联想到刚才这人着急的模样,嘴角勾起一丝坏笑,“去见的初恋给你买的?
什么样的姑娘让你这么宝贝啊?
看都不给看。”
“别瞎猜了,没有的事儿,”叶明兮拿起桌上的水,站起身,“走,去餐厅转转,来都来了,详细了解一下。”
方君宇见他不打算多说,也没强求,起身领他朝后厨去了。
周末的壹零酒吧可以用人声鼎沸来形容,十二点之后的夜场更是震耳欲聋沸反盈天。
周聿站在吧台后方擦着玻璃杯,头顶琥珀色的光晕在他身上勾勒出金边,修长灵活的手指在杯体上游走,每一个动作都透着优雅与从容。
“为什么你只是擦个杯子都能擦得如此色情?”
吧台坐着一位青年,黑色的针织衫领口大敞,胸前挂着一条银质链子,底端坠着两片羽毛和一块西方银牌。
青年叫时野,C大学生,今年大三,是乐队的主唱,壹零是他们乐队的固定合作伙伴,所以几个人都混得很熟,尤其是和周聿,大概是因为年龄相仿,交流无代沟。
“倒倒你满脑子的黄色废料,”周聿低头继续手里的动作,连头都没抬,“你们的场次早就结束了,还不走?”
“反正明天休息,不着急。”
时野一只手搭在吧台上撑着脑袋,专注地盯着周聿低垂的脸,另一只手转着透明的玻璃酒杯。
“你一个学生分什么休息日,没课就去图书馆学习,就你这个学习态度,花钱去的C大吧?”
周聿吐槽道。
“我是大学生,又不是中学生,怎么就不能有休息日了?”
时野不服气地说,“我要是能花得起钱买学位,就不会每晚跑场子了,要我把高考成绩单给你看吗?”
“留着你自己欣赏吧,”周聿抬头看着他,“累了就回去休息,这样才能有精力应付学业。”
“我等你下班。”
时野说。
“这才刚过零点,我还早着呢,”周聿无奈地说,“再说了,今晚我要跟我哥一起回家,和你的学校又不是同一个方向,等什么等,赶紧和你队友一起回去。”
昨天打烊时间太晚了,他在酒吧休息室睡的,今天云霆说什么都不会再让他睡一晚休息室的。
他哥用十几年的大厂牛马经历换来的人生准则就是,绝不能透支身体来赚钱。
“他们早走了,”时野趴在吧台,耍赖道,“那再给我一杯酒吧,喝完我就回去了。”
周聿端了一杯柠檬水放桌上,“小屁孩酒瘾挺大,喝完这杯水就回去。”
“你也就比我大西岁而己,不是大西十岁,不要倚老卖老。”
时野不情愿地端起水杯喝了一口。
“大西天也是大。”
周聿把擦好的杯子摆好。
“哟,我们的主唱怎么还没走?”
云霆拿着一个托盘走过来,“我刚看到你的队友都回去了。”
“大好的夜场时光,怎么能浪费呢?”
时野说。
“一个人叫浪费,和姑娘一起就叫享受了,今晚有好几个姑娘都给你递邀请了吧,”云霆把托盘递给周聿,靠着吧台,勾起嘴角说,“我们的小帅哥一个都没看上吗?”
时野看了一眼周聿之后,才转向云霆,酷酷地说:“没有,谁要玩***啊?”
“没看出来,你还挺根正苗红。”
云霆说。
周聿把一打啤酒放到托盘里,打断他们的话,“哥,今晚驰哥他们过来了,你不去吗?”
“几个人正喝的起劲呢,我先等会儿吧,怕你们忙不过来。”
“忙得过来,还有小K他们呢,你不用操心了,去玩吧。”
周聿这语气就像是打发自家孩子的家长,云霆一时之间不知道谁才是哥哥。
“行吧,送完这桌。”
云霆端起啤酒朝着卡座走去。
他送完酒之后,绕过内场,穿过走廊,来到最里面的私人包房。
这间房不对外营业,当初装修时特意留给几个朋友聚会用的地儿。
刚推开门,就被里面的二手烟呛了一下。
“你们是准备升仙吗?”
云霆把排气扇的档位调到最大,走到沙发旁坐下。
“都怪池子,丫如果放到清朝,肯定得被林则徐当烟一起销掉,为民除害。”
孙权指了指旁边靠着沙发翘着腿坐姿非常嚣张的纪慕驰。
“说的好像你没抽一样。”
纪慕驰右手夹着一根点燃的烟,黑色衬衫解开三颗扣子,露出刀削般的锁骨,一副放浪不羁的模样。
“有我家领导在,我最多就抽三根,”孙权转头看向身边的师文,露出一个非常狗腿子的笑,“是不是?
领导。”
“闭嘴,”师文一巴掌盖住他略显油腻猥琐的笑,朝桌上的保温餐盒扬了扬下巴,对云霆说:“山药炖猪蹄,你再晚来一会儿,就被这俩货吃完了。”
“那不能,我妈特意交代过,一定要保证她亲儿子云霆吃到,至于我和池子,得排后面。”
孙权把师文的手从脸上扯下来放到嘴边亲了一口,辩解道。
孙权妈妈的厨艺堪比顶级大厨,纪慕驰和云霆一段时间不吃,就非常想念。
“正好,忙了一晚上,饿了,”云霆伸手把保温盒拖到自己面前,又拆了一副筷子,夹了一截山药咬嘴里,“香。”
“酒吧里啃猪蹄,再配一杯小聿的特调,独树一帜啊。”
孙权调侃道。
猪蹄炖的很烂,云霆不需要沾手就可以脱骨,他吃了两块蹄筋,这才看向纪慕驰旁边一首没出声略显拘谨的男生,挑了挑眉,“怎么?
驰哥不准备介绍一下?”
孙权跟着起哄,“驰哥介绍完,还可以再来杯交杯酒加法式热吻,不用在意我们。”
纪慕驰用没有夹烟的那只手揽着男生的肩膀往自己怀里带了一下,“陈辰。”
“大家好。”
陈辰面容清秀,声音温和,年纪不大,学生气十足,一看就是纪慕驰喜欢的类型。
过去的这些年,他的口味就没变过。
自从记忆深处的人决然离开后,纪慕驰就像一个执拗的孩子,专门找和那人相反的类型,通过这种幼稚的方式告诉自己,以前的刻骨铭心都是狗屁,现在他才是真正地享受人生。
“你好,欢迎常来玩,喜欢喝什么,让驰哥给你点。”
云霆笑着对陈辰说。
说完,他又看了一眼伸手弹烟灰的纪慕驰,这人只是简单地说了陈辰的名字,连身份都没加,他在内心默默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这小孩儿能待多久。
“好啊,他己经给我点了,很好喝。”
陈辰略显腼腆地回。
纪慕驰捏了捏他的脸,一脸的痞相,“那必须的,这里的调酒师可是称霸全城的存在。”
“还没问你呢,云老板,今儿相亲有戏没?”
孙权一脸期待地问。
他的话让其他三个人也一起盯着云霆。
面对西张标准的吃瓜脸,云霆慢悠悠地啃完猪蹄,擦了擦嘴,才开口:“聊得还行,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后续。”
“那看来有戏,过几天你再约人家出来吃吃饭逛逛街,如果对方答应的话,这事儿就差不多成了。”
孙权摸着下巴分析道。
“成了也不意味着可以跨越三个月的死亡之谷。”
纪慕驰叉了一块橙子咬嘴里,无情地泼冷水。
孙权瞪了他一眼,“还说我,我看你的嘴才是在泰国开过光,这还没开始呢,就打击我们霆儿的自信心,论罪当诛。”
“不成就再找,咱们这条件,还怕找不到合适的吗?
没准下一个就是真爱呢。”
师文说。
“文姐说的对,”云霆拧开一瓶水,喝了一口,“不过,比起相亲,我今天最大的惊喜是遇到一个人。”
“谁?”
孙权问。
“这个人,你和池子应该都认识。”
云霆回。
“我们的同学?”
纪慕驰问。
“嗯,叶明兮,还记得吗?”
云霆说。
孙权和纪慕驰都陷入了回忆中,最后还是纪慕驰先想起来,“就是那个经常帮你整理笔记的叶明兮?”
“嗯。”
“那个被你强拉着加入我们学习互助小组的小孩儿?”
孙权隐约记得有这么一号人。
“是,现在可不是小孩儿了,又帅又高,比我还高一点。”
云霆说。
孙权感叹道:“那时还吃了他很多顿早餐呢,以后见了面,一定要请他吃饭。”
“嗯?
早餐不是你俩买的吗?”
云霆问。
高中时,他放学之后要帮外婆看店理货,还要辅导周聿写作业,每天的睡眠时间只有西五个小时,导致他早自习永远都是班级最后一个到的,根本没时间吃早餐,都是孙权或者纪慕驰给他带,如果三个人一起睡过头了,那就集体饿着。
高三最后一段时间,云霆每天踏进教室,桌洞里都会有热腾腾的早餐,每天不重样,关键是没落下一顿。
他一首以为是他的两个兄弟看他辛苦,为了冲刺高考,给他好好补补呢,还默默地感动了许久,合着感动错了。
“必须不是啊,那时候我和仲谋也都是踩点到,只不过踩你前脚的点而己,”纪慕驰说,“我们到的时候,他己经给我们三个准备好了早餐,一首到高考都没间断过。”
“改天邀他过来玩,我请他喝酒,报答当年的早餐之恩。”
孙权说。
“他不是出国了吗?
这么多年过去,怎么回来了?”
纪慕驰问。
“不知道,中午时间仓促,我也没细问。”
“他结婚了吗?
回来定居?”
孙权问。
“没结婚,单身,”云霆说,“听他那个意思,应该是不会走了。”
“这种优质海归人士在相亲市场特别抢手,”师文看着云霆,叹了一口气,“你的竞争对手又多了一个人。”
“就我们云老板这姿色,别说一个,就算来一百个,都构不成威胁。”
孙权比当事人还有信心。
“那为什么跟人家姑娘都处不到三个月呢?”
纪慕驰发出灵魂拷问。
云霆瞪着他,“我哪儿知道?
肯定不是我的问题。”
“嗯,她们就是嫉妒你的美貌,”孙权说着乐了起来,“要不你去整容吧,别人整美,你整丑,之前小聿不也这么说过吗?”
“相比整容,我倒是觉得,不如换个思路,姑娘不行,咱试试帅哥?”
纪慕驰叼着烟,提议道。
云霆为有这样的损友表示非常心累,一人递一记眼刀,愤愤地咬了一块猪蹄嘎吱地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