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一贴着墙根疾行，防水布裹着的青铜剑在背上硌出棱形淤痕。
他盯着手机里那张匿名照片——林卯卯蜷缩的青铜鼎，正是三年前南博失窃的西周重器“未戌方鼎”。
“安保系统瘫痪了。”
耳机里传来沙哑男声，是守钥人安插在警局的暗桩，“但陈戌的人五分钟后就到，鼎在民国馆二楼。”
周六一甩掉追踪的便衣，闪身钻进通风管道。
铁皮缝隙渗下的雨水打湿肩头，带着铁锈味的寒气首往骨髓里钻。
爬过拐角时，他突然僵住——管道壁上黏着团胶状物，表面布满蜂窝状孔洞，每个孔里都嵌着半颗人牙。
“星墟蚀骨虫……”他屏息摸出犀角粉弹在胶团上，那东西立刻收缩成核桃大小，发出幼猫般的呜咽。
这玩意儿只会生长在极阴之地，说明地支密教己经用活人血祭过这里。
民国馆的通风口正对着展厅中央。
周六一掀开格栅，腐臭味扑面而来。
二十余尊青铜器围成环形，鼎、簋、觚表面浮着层幽绿磷火，未戌方鼎立在阵眼处，鼎耳拴着浸血麻绳。
林卯卯双目紧闭躺在鼎内，手腕脚踝系着刻满逆五芒星的铜铃。
“乾坤倒转，未戌同棺……”周六一瞳孔骤缩。
那些磷火突然暴涨，青铜器上的饕餮纹竟扭动着脱离器身，兽面獠牙化作实体，在地面投下蛛网般的阴影。
“等你很久了，守钥人。”
戏谑的女声从梁上传来。
穿墨绿旗袍的女人倒悬而下，发髻簪着白骨梳，耳垂挂着两枚铜钱大小的甲骨文令牌——正是地支密教的“酉”字令。
周六一翻身落地，青铜剑“锵”地出鞘：“你们用处女座的未戌之力养尸傀？
也不怕遭天谴。”
“天谴？”
女人尖笑，指甲暴长三寸，在鼎身刮出刺耳锐响，“等星墟之门洞开，我们就是天！”
她甩出令牌，酉金字令炸成金粉，饕餮纹兽群应声暴起。
首当其冲的是一尊觚器化形的双头虎，青铜兽爪拍碎地砖。
周六一横剑格挡，剑刃与兽爪相撞迸出火星，震得虎口发麻。
他借力后翻，剑尖挑起展柜里的玉琮砸向兽群，趁机咬破舌尖喷血在剑身：“坤元·千嶂！”
地面轰然隆起三道岩墙，将兽群暂时阻隔。
周六一冲向方鼎，鼎内却突然伸出树根状的黑须缠住他脚踝。
林卯卯猛然睁眼，瞳孔泛着未土之力的灰白光晕，嘴角咧到耳根：“周先生……来陪我喂鼎呀。”
“醒醒！”
周六一甩出三枚五帝钱击向鼎耳。
麻绳应声而断，铜铃坠地粉碎，林卯卯眼中的灰白稍褪，突然呕出大滩黑水，水中蠕动着米粒大的未戌符文。
兽群撞碎岩墙的轰鸣近在咫尺。
周六一扯下风衣裹住林卯卯，青铜剑插地画圈：“巽守·地龙！”
气浪炸开的瞬间，他抱着少女撞破彩绘玻璃窗。
无数饕餮兽影扑到窗前，被无形的结界弹回，在馆内发出不甘的咆哮。
民国馆外的连廊积水及膝，周六一将林卯卯放在廊柱后。
少女校服领口滑出半块残玉，刻着未戌交缠的图腾，此刻正发出滚烫的红光。
“这是……守墓玉珏？”
周六一指尖刚触到玉面，远处突然传来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陈戌带着特警队破门而入，枪口齐齐对准他们。
“放下人质！”
陈戌举枪的手青筋暴起，后颈的逆星纹从衣领下探出一角，在雨中蒸腾着黑气。
周六一突然笑了。
他扯开林卯卯的校服下摆，腰侧赫然浮现未土咒印——正是地支密教在活祭品身上刻的标记。
“陈警督，”他故意抬高嗓音，“您猜这丫头要是死了，她体内的未戌之力反噬，够炸平几个街区？”
陈戌的枪口微不可察地抖了抖。
此时林卯卯突然抽搐，未土咒印如活蛇般游向心口。
周六一趁机甩出青铜剑，剑身裹着巽守之力化作青光，击碎走廊尽头的消防栓。
喷涌的水柱中，他扛起少女撞进安全通道。
“追！”
陈戌的怒吼混着枪声响起。
周六一在螺旋楼梯间腾挪，子弹擦着耳际嵌入墙体的瞬间，他看见林卯卯睫毛颤动，唇间漏出气声：“地宫……他们在挖地宫……”暴雨砸在博物院琉璃顶上的声响震耳欲聋。
周六一踹开通往地下仓库的铁门，霉味中混着新鲜的血腥气。
成堆的文物箱间躺着三具尸体，胸口都被掏空，伤口边缘呈锯齿状——是饕餮兽的牙印。
林卯卯突然剧烈挣扎，未土咒印红得发烫。
她指着仓库西墙嘶喊：“那里！
未戌交汇之地！”
周六一摸出罗盘，鎏金指针在靠近墙壁时疯狂旋转，最终指向一副空白画框。
画框后传来齿轮转动的闷响，墙体缓缓移开，露出向下的石阶。
阴风裹着海腥味涌出，台阶上沾着黏腻的镇魂砂——与古玩店老头体内的一模一样。
“果然通向东海水脉……”周六一摸出犀角灯点燃，幽蓝火光中可见石壁刻满未戌符文。
林卯卯突然安静下来，瞳孔完全变成灰白色，机械地念道：“子水宝瓶困轩辕，未戌同棺启黄泉……”地道尽头豁然开朗，地下河奔涌而过，河面浮着九具青铜棺椁。
中央祭坛上摆着未戌方鼎的仿品，鼎内积着黑红黏液，数十条镇魂砂组成的锁链从河底伸向鼎足。
“以水养金，以金锢魂……”周六一将林卯卯放在祭坛边缘，青铜剑插入鼎耳缝隙。
黏液突然沸腾，窜出条鳞片泛着未戌符文的巨蟒，竖瞳里映出千百张痛苦人脸。
巨蟒张口喷出毒雾的刹那，周六一旋身避开，剑锋挑破腕间血管：“坤元·岩甲！
巽守·地龙！”
鲜血融入剑身的瞬间，重力场与速度双重爆发。
他化作残影绕到巨蟒七寸处，剑刃裹着岩刺狠狠斩下。
鳞片碎裂声与兽吼震落洞顶碎石。
巨蟒断首处喷出的却不是血，而是汹涌的镇魂砂流。
砂粒在空中凝聚成旗袍女人的脸，发出刺耳尖笑：“星墟之门己开，你们……闭嘴！”
周六一将青铜剑掷向砂脸，剑身穿透虚影钉入祭坛。
整个地宫突然震颤，未戌方鼎仿品炸成碎片，露出底下真正的西周鼎器——鼎腹赫然刻着“子水宝瓶困轩辕”！
林卯卯在此刻苏醒，未土咒印脱离皮肤浮在半空。
她本能地咬破手指点在鼎身，未戌符文与子水铭文同时亮起：“周先生，这鼎是钥匙孔！”
地面突然裂开巨缝，河水裹着青铜棺椁坠入深渊。
周六一抱住林卯卯跃向岩壁凸起处，却见陈戌带着密教徒从暗处走出，枪口对准少女后心。
“多谢带路。”
陈戌扯开领口，逆星纹己蔓延至锁骨，“现在，把真正的子水宝瓶交出来。”
林卯卯突然抓住周六一的手按在自己心口。
未土咒印化作流光钻入他掌心，少女在他耳边气若游丝：“未戌为棺……子水为匙……”话音未落，她猛地推开周六一，纵身跳入深渊下的青铜巨鼎。
“卯卯！”
周六一的嘶吼在地宫回荡。
河水突然倒灌，子水铭文从鼎身浮出，化作水龙卷将他裹入河底。
最后的光影里，他看见陈戌的枪口转向自己，而河床深处隐约现出轩辕剑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