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婚妻林小羽发来的消息框里,躺着刚拍的婚纱照——她穿着鱼尾婚纱靠在他肩上,钻戒在阳光下闪得人睁不开眼。
“今晚爸妈说要商量婚礼场地,你可别又加班到十点!”
语音里带着撒娇的尾音,牧天刚要回复,天际突然裂开一道靛蓝色闪电。
“我艹!”
他抬头看见38层大楼的地基上,混凝土泵车的金属臂正泛着诡异的蓝光。
第二道闪电接踵而至,比碗口还粗的电流劈中塔吊,钢缆熔断的脆响混着工人的惊叫,像慢动作般在视野里炸开。
手机从掌心滑落的瞬间,牧天看见自己的手在电光中透明如纸。
失重感裹着尖锐的耳鸣袭来,记忆碎片疯狂倒带——大学毕业时在设计院签的第一份合同、第一次独立负责社区规划画废的二十张图纸、还有昨夜小羽趴在他胸口画的那道痒痒的爱心......再睁眼时,鼻尖塞满了潮湿的霉味。
木板床吱呀作响,他撑起身子,正对上屋顶漏下的几缕阳光。
不是写字楼的玻璃幕墙,而是结着蛛网的木梁,缝隙里漏下的光斑中,灰尘正懒洋洋地飘着。
“这是......”右手边的粗木桌上,陶制油灯结着褐色蜡泪,旁边摆着块硬邦邦的黑面包。
墙角堆着三个麻袋,散发着泥土混铁锈的气息,墙上挂着的粗麻布外套补丁摞补丁,袖口还沾着新鲜草汁。
推开门,潮湿的泥土味扑面而来。
眼前是排错落的石墙茅屋,屋顶铺着枯黄的茅草,三条瘦骨嶙峋的土狗在泥路上溜达。
正前方的田地里,几个穿粗麻布衣服的男人弓着背耕地,拉犁的老牛肋骨根根凸出,每走一步都发出沉重的喘息。
“后生醒啦?”
左侧门槛上,拄拐杖的老人正修补渔网,古铜色脸上皱纹深如刀刻,腰间皮酒壶磨得发亮,“昨晚你倒在村口槐树底下,发烧烧得首说胡话,可把玛丽大婶急坏了。”
牧天这才发现自己穿着陌生的亚麻衬衫,领口针脚歪歪扭扭。
他定了定神,声音有些发哑:“老伯,这里是......灰石村,法兰王国边境最穷的穷旮旯。”
老人放下渔网,浑浊的眼里闪过苦笑,“三年前北边兽人南下,领主征走了所有青壮年,剩我们老弱病残,靠后山那点破矿缝活着。”
远处突然传来木桶倒地的声响。
几个妇人围着水井争吵,穿碎花裙的少女滑倒在地,污水溅湿裙摆——所谓的水井,不过是用碎石砌的浅坑,水面漂着枯叶,汲水的麻绳磨得快断。
“您是外来的冒险者吧?”
老人突然凑近,压低声音,“要是有办法离开,趁天亮赶紧走。
上个月领主的收税官说,今年赋税要涨到三倍......”话没说完,田地里传来“砰”的闷响。
拉犁的老牛突然跪倒,耕地的中年男人挥起了鞭子。
“住手!”
牧天冲过去攥住男人手腕。
对方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手背青筋暴起:“外来的小子,少管闲事!
这畜生偷懒,不打不长记性!”
牧天蹲下身,老牛鼻息灼热,肋骨间的伤口溃烂流脓。
他抬头看向男人:“它发烧了,再打下去会死。
你们平时都不给牲畜治病?”
男人的手松了松,梗着脖子说:“拿什么治?
去年母羊难产,接生婆说要草药,可咱们连盐都吃不起......”他突然盯着牧天胸前的银链,“你这银饰不错,卖给我换袋粮食,我就饶了它。”
周围村民围拢过来,目光在牧天身上打转。
老人拄着拐杖挤进人群:“汤姆,别吓着客人。
这位小哥一看就有本事,说不定能帮咱们......帮?”
叫汤姆的男人冷笑一声,“三年前牧师拿走半袋燕麦,治死了三个人!
这年头,谁会真心帮穷鬼?”
牧天站起身,扫过人群里孩子们饥饿的眼神、妇人补丁摞补丁的裙摆、田地里稀稀拉拉的麦苗。
他突然想起在设计院做的“乡村振兴”方案,那些画在图纸上的水井、工坊、丰收的麦田,此刻竟清晰得可怕。
“我叫牧天,从很远的地方来。”
他摘下银链放进汤姆掌心,链子上刻着他和小羽的名字缩写,“这银链能换两袋燕麦,够老牛撑过冬天。
现在,带我去看矿场——后山的矿石里,藏着让大家吃饱饭的希望。”
人群响起低低的惊呼。
老人突然抓住牧天手腕,枯瘦的手在发抖:“后生,你真能让咱们过上好日子?
三年前领主说修路,拉走最后五个壮劳力,再也没回来......”牧天拍拍老人手背,望向远处雾气弥漫的山峦。
山脚下闪过一道幽蓝微光,和穿越时的闪电颜色一模一样——他突然想起地质课学过的共生矿理论,或许这异世的“魔法矿石”,正是改变一切的钥匙。
“首先,咱们得打口真正的水井。”
他指向村口的浅坑,“深挖三丈,用石块砌壁,做个橡木井盖。
然后改良农具,至少让老牛不用累得尿血。”
他转身盯着汤姆,“矿场需要十个汉子,明天天亮带鹤嘴锄和麻绳,跟我进山。”
村民们窃窃私语,有人怀疑,有人眼里泛起希望。
汤姆突然把银链塞回牧天手里,粗糙的手掌在裤腿上擦了擦:“银饰你留着,要是真能让俺们吃饱饭,别说十个汉子,我家老三那条猎狗都能借给你!”
暮色渐浓时,牧天坐在门廊上,看村民用最后的天光修补渔网。
远处田地里,几个孩子在捡麦穗,穿红裙的小女孩突然摔倒,膝盖渗出的血染红了裙摆——那是昨天在水井边滑倒的莉莉。
他摸了摸口袋,现代的钱包、钥匙、手机全没了,只剩小羽送的银链还挂在脖子上。
指尖划过链坠,未婚妻的笑脸在脑海中闪过,带着婚礼策划书上的薰衣草香。
“在想什么?”
老人不知何时坐在身边,递来块黑面包,“别看现在穷,后山矿脉还在,咱们就有盼头。
十年前商队说咱们的石头能卖钱,可领主的监工拉走了所有矿石,只留半袋发霉的面粉。”
牧天咬了口面包,麦麸硌得牙疼。
他望向星空,这里的银河比城市清晰百倍,一颗拖着蓝尾的流星划过天际,尾迹和山脚下的微光重合。
“老伯,你们管会发光的石头叫什么?”
“蓝晶石。”
老人压低声音,“后山深处有,可没人敢采。
老猎户说那里住着暗影兽,十年前三个年轻人进去,只找到了带血的鞋。”
牧天默默记下名字。
作为建筑工程师,他对矿物的敏感度远超常人——蓝晶石在现代或许只是高端建材,但在这异世,很可能是魔法能量的载体。
他想起穿越时的闪电,想起掌心触碰到矿石时的麻痒感,一种首觉在心底扎根:这矿石,能连接两个世界的能量。
夜色深了,木屋传来玛丽大婶的呼唤。
老人站起身,拍了拍牧天肩膀:“早点睡吧,明天还要看水井。
不管你从哪儿来,只要能让孩子们吃饱,就是灰石村的恩人。”
躺在稻草床上,牧天盯着屋顶木梁,听着窗外的虫鸣和远处的狼嚎。
银链贴在胸口,带着体温的凉意。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一场梦,也不知道能否回到现代,但此刻身下的稻草、门外村民的低语、还有莉莉送的黏土小人,都在告诉他:这个世界,己经成了他的新战场。
明天,要打井、要改良农具、要下矿洞。
牧天闭上眼,现代建筑规范和异世生存法则在脑海中交织,渐渐勾勒出一个破旧却充满希望的村庄——它会有干净的水井、坚固的房屋、冒着火光的铁匠铺,还有孩子们穿着新衣裳在田埂上奔跑的身影。
当第一缕阳光爬上木梁时,牧天知道,属于灰石村的变革,即将从他这个穿越者的双手开始。
而他不知道的是,此刻山脚下的蓝晶石群,正随着他的心跳,发出几乎看不见的微光——那是异世对异乡人的第一次回应,也是一个传奇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