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暗流汹涌
我膝盖微屈,行到一半的礼僵在半空。
喉咙像被丝线勒住,每说一个字都带着铁锈味:“回太后娘娘,臣妾一无所知。”
“一无所知?”
太后慢条斯理地转动袖口金丝牡丹,浑浊的眼睛却亮得惊人,“秋蝉昨夜亥时投井,子时三刻被人发现。
而就在丑时,内务府给栖梧宫送去了发霉的糕点。
星遥,你说这时间,巧不巧?”
冷汗顺着脊背往下滑,我死死攥住袖中的短剑。
原来太后召见不是庇护,而是一场精心准备的审判。
余光瞥见屏风后若隐若现的人影,想来是皇后或是淑妃派来的眼线。
我深吸一口气,将慌乱碾碎在齿间:“回娘娘,臣妾倒是觉得,有人想借秋蝉之死,将罪名扣在栖梧宫头上。”
“哦?”
太后突然笑了,眼角的皱纹堆成沟壑,“你这丫头,倒比看起来机灵。
可空口无凭,谁能证明不是你因糕点之事怀恨在心?”
我猛地抬头,撞进太后审视的目光里。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痛让我清醒:“若臣妾真是凶手,何苦在众人面前大闹膳食之事?
若太后不信,可命人彻查栖梧宫,从昨夜至今,臣妾未踏出宫门半步。”
殿外突然传来脚步声,苏婉儿的声音隔着纱幔飘进来:“听闻太后召见星遥姐姐,臣妾特来请安。”
不等回话,她己款步而入,手中捧着青瓷食盒,“这是臣妾宫里新制的杏仁茶,特意带来孝敬太后娘娘。”
太后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转而对苏婉儿笑道:“还是婉儿贴心。”
她接过茶盏轻抿一口,“你既来了,也给哀家评评理。
星遥说秋蝉之死另有隐情,你怎么看?”
苏婉儿垂眸思索片刻,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臣妾以为,后宫诸事繁杂,秋蝉姐姐素来心细,骤然离世确实蹊跷。
只是...”她突然抬头看向我,“妹妹初入宫闱,对规矩尚不熟悉,若是得罪了哪位娘娘,也未可知。”
这话像根银针,轻飘飘扎进我心口。
我盯着她温婉的笑容,终于明白什么叫杀人不见血。
正要开口反驳,外头突然传来喧哗声。
“让开!
皇上驾到!”
玄色龙纹袍扫过门槛,帝王威压扑面而来。
我慌忙行礼,余光却瞥见皇上身后跟着淑妃。
她双眼红肿,妆容凌乱,哪里还有昨日的明艳?
“太后安好。”
皇上声音低沉,目光扫过我时顿了顿,“儿臣听闻秋蝉之事,特来请太后示下。”
太后将茶盏重重搁在案上:“皇上倒是来得及时。
哀家正与星昭仪、苏才人讨论此事。”
她意味深长地看向淑妃,“淑妃,你与秋蝉情同姐妹,可有什么想说的?”
淑妃突然扑到皇上脚边,哭得梨花带雨:“皇上要为臣妾做主啊!
秋蝉向来本分,绝不可能自尽!
定是有人嫉妒臣妾受宠,故意...”她猛地转头指向我,“尤其是沈星遥!
自从她进宫,宫里就灾祸不断,连栖梧宫都...够了!”
皇上突然怒斥,龙袍上的金线随着动作泛着冷光,“没有证据的话,不许乱说!”
他看向太后,“儿臣己命刑部彻查,三日内必有结果。
只是这后宫,也该整顿整顿了。”
这话一出,殿内气氛瞬间凝固。
我偷偷打量皇上的神色,却见他目光幽深,不知在盘算什么。
苏婉儿微微低头,唇角却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跑进来,在皇上耳边低语几句。
皇上脸色骤变,猛地起身:“什么?
镇北将军在边境遇袭?”
这句话如惊雷炸响。
我浑身血液瞬间凝固,死死咬住下唇才没叫出声。
伯父手握重兵,镇守边疆多年,若真有闪失...太后也变了脸色:“快传兵部尚书!”
她转头看向我,目光复杂,“星昭仪,你且回栖梧宫等候消息。”
我机械地行礼,双腿像灌了铅般沉重。
踏出慈宁宫的瞬间,阳光刺得我睁不开眼。
巧月不知何时等在宫门外,小脸煞白:“娘娘,奴婢听说镇北将军...别说话。”
我死死攥住她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她肉里。
宫道上往来的宫人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声像毒蛇般钻进耳朵。
“听说了吗?
沈星遥克死亲人还不够,连镇北将军都...可不是?
天煞孤星的名号,果然名不虚传...”我咬着牙往前走,腰间短剑随着步伐撞击大腿。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伯父教我骑马射箭时说过:“星遥,咱们沈家的人,流血不流泪。”
回到栖梧宫,我瘫坐在椅子上,耳边还回荡着皇上的话。
突然,巧月惊慌失措的声音传来:“娘娘!
不好了!
内务府来人,说要查封栖梧宫!”
我猛地起身,腰间短剑出鞘三寸。
透过窗户,我看见一队侍卫举着内务府的令牌,正朝着栖梧宫走来。
领头的公公尖着嗓子喊道:“奉皇上旨意,搜查栖梧宫!”
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我握紧短剑,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这后宫的风暴,终究还是朝着我席卷而来。
而此刻,我连伯父的安危都一无所知,却要面对这接踵而至的阴谋与陷害。
栖梧宫的门被轰然撞开,侍卫们鱼贯而入。
我挺首脊背站在原地,目光冰冷地看着他们翻箱倒柜。
心中的怒火与担忧交织,却只能强压下去。
我知道,在这暗流汹涌的后宫里,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而我,绝不能倒下,不仅为了自己,更为了远在边疆的伯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