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安县衙门口,一顶素白小轿跌跌撞撞地停在门前,轿帘一掀,跳下来一个穿着月白色长衫的小姑娘,手里提着个黑漆漆的木匣子。
“请问,”小姑娘声音又软又甜,“验尸的地方在哪儿?”
看门的老王头眼睛瞪得铜铃大,半天才回过神:“你是……新来的仵作?!”
小姑娘温温柔柔地点头,露出一对浅浅的小梨涡:“沈婉儿,字花影,奉命调任兴安县,今日报到。”
老王头嘴角抽搐了一下。
仵作?
一个看起来能被风吹倒的小姑娘?
还带着淡淡的花香?
正当老王头犹豫要不要通报,后堂忽然传来一阵兵荒马乱的吵闹声。
“捕头!
大事不好啦!”
“县东头白鹤巷,李员外家,闹鬼啦!!”
“新娘子拜堂时,突然……脑袋掉了!!!”
沈婉儿抱着小木匣子,微微一笑:“拜堂掉头?
有趣。”
她轻轻理了理袖口,眨眨眼,看向满脸懵逼的老王头:“大人们很忙,不如我先进去看看?”
老王头嘴张着,目送着这小姑娘像一只轻盈的燕子似的,飘进了后衙。
“……怕不是哪路小祖宗吧?”
他喃喃道。
后衙一片混乱,捕快们来回穿梭,赵玉成一身青色劲装,皱着眉站在堂前。
听到脚步声,他抬头,正看到一个身量纤细的少女迎面走来。
少女一身月白长衫,眉眼清丽,抱着一个黑木匣子,气质文静得不像话。
赵玉成一愣,本能地拦住:“闲人勿入!”
沈婉儿歪头看了他一眼,笑得温婉无害:“捕头大人,我是仵作,来帮你们验尸的。”
赵玉成:“……”你是仵作?
你怕不是来献花的吧?
一旁的师爷急忙翻了翻手中的任命文书,见果然有“沈婉儿”其名,不由得咳嗽一声,小声提醒赵玉成:“捕头大人,正是新派来的仵作。”
赵玉成黑着脸让开路,心里首犯嘀咕——验尸这种粗活儿,怎么能让一个女孩子干?
而且长这么好看……沈婉儿却当没看到他的表情,大大方方地走到一边,放下木匣子,利落地取出几样器具:银针、骨针、小刀、药粉、香炉。
动作轻巧娴熟,颇有几分行家气度。
赵玉成:“……”算了,且看她怎么验吧。
一行人快马加鞭赶往李员外府。
李员外是本地有名的大户,膝下独子李成志,今日娶亲,正是大喜之日。
谁知新娘子拜堂时,忽然惨叫一声,头颅竟然从脖颈上“啪嗒”一声滚落,当场吓昏了一片人。
李员外差点没气过去,惊慌之下,连夜报官。
赵玉成一边走一边叮嘱:“等会儿仔细看,别乱动尸体。”
沈婉儿却悠悠回答:“捕头大人,验尸,不是光用眼睛的。”
赵玉成:“?”
沈婉儿一笑,低声说:“还要用鼻子,用手,用心。”
赵玉成耳根一红,咳嗽一声,别开脸不再理她。
李府花厅前,己经围了一圈人。
新娘子的尸体被盖着红布,静静躺在地上。
红盖头早己掀开,露出一张尚带着新妆的小脸,美艳动人,哪怕死气沉沉,也隐隐透着一丝说不清的艳丽。
只是脖颈断裂,血肉模糊,情景骇人。
旁边,一颗新娘的头颅静静滚落在地上,双目微张,似有未尽的惊骇。
赵玉成低声道:“据说,拜堂时她身子一抖,头就掉了。
有人说是冤魂索命,也有人说是妖邪作祟。”
沈婉儿听完,只蹲下身,轻轻撩起红布,动作轻柔如拂尘。
她戴上薄薄的羊皮手套,先是观察断口,又嗅了嗅尸体周身的气味。
片刻后,她挑了挑眉。
“捕头大人,”她抬头,眼神微亮,“这不是妖邪,是人祸。”
赵玉成一愣:“如何见得?”
沈婉儿捻起一缕脖颈处的断肉,轻声道:“此女生前己有外力作用,颈椎被人为处理过。
拜堂之时,只需一个小小震动,脖颈便可断裂。”
她伸手,在尸体脖颈下摸索片刻,找到了微不可见的一道细线痕迹,轻声补充:“还有,脖颈上残留极细的金属割痕,说明生前就被人做了手脚。”
赵玉成皱眉:“你的意思是……谋杀?”
沈婉儿点点头,微笑如花:“而且是个手法极巧的谋杀。”
她站起身来,掸了掸裙摆:“接下来,就要找出——谁,恨她至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