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雾都的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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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敦的清晨裹挟着煤烟与泰晤士河的腥气扑面而来。

达西的马车碾过鹅卵石街道,车轮溅起的泥水在军需处灰白的石阶上留下蜿蜒的痕迹。

他的代理人卡特早己候在门廊下,指节无意识地敲击着一本皮质账簿,指节泛白,像是要把那些数字掐出血来。

"大人。

"卡特压低嗓音,袖口露出一角泛黄的货运单,"第七兵团上月的口粮——账面两千吨,实际到港不足八百。

"达西的指尖在"麦克斯韦父子公司"的印章上停顿。

阳光穿过脏污的玻璃窗,将墨迹照得发亮,却照不透纸张边缘那抹诡异的靛蓝——与朗伯恩仓库地板上如出一辙的防蛀剂痕迹。

他的目光顺着账目下移,在某个数字上骤然凝固。

"同一批粮食,在利物浦的入库记录上少了三百吨。

"卡特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但朴茨茅斯的出港记录却显示满载。

"达西的指节叩击桌面,节奏精准如钟表齿轮。

三下。

五下。

七下。

他突然起身,黑色大衣在潮湿的空气中划出一道锋利的弧线。

"去码头。

"他扯下手套,金属纽扣在桌面磕出清脆的响。

手套下的掌心有一道未愈的割伤——昨日玛丽替他包扎时,发梢扫过伤口的触感还留在皮肤上。

潮湿的货仓里,发霉的燕麦从破裂的麻袋倾泻而出,在木地板上铺成一片***的金色。

达西的靴尖拨开虫蛀的谷物,突然踢中一块硬物——半枚锈蚀的军徽,边缘还粘着干涸的血迹。

徽章上的鹰首只剩一只眼睛,另一只成了漆黑的窟窿。

"上周的水手暴动..."货主搓着手赔笑,金牙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总有刁民偷粮..."达西的佩剑鞘尖抵住对方喉结,冰凉的金属陷入松软的皮肉:"偷粮需要割断守夜人的喉咙?

"记忆突然闪回三天前:玛丽在朗伯恩书房,指尖点着解剖图谱的颈动脉插图,晨光在她睫毛上跳跃。

"切口角度证明凶手是左撇子。

"她当时如实说,笔尖在纸上画出精确的三十度斜线,"而且刀刃有缺口——像被故意折断的。

"货主正用左手擦汗。

他的小指缺了半截,断骨处套着个金环。

暮色吞没巷道时,达西将染血的账簿残页塞入衬衣。

羊皮纸粗糙的边缘摩擦着锁骨下的旧伤——那个奴隶烙印在隐隐发烫。

暗处传来铁器刮擦声,三个蓝制服壮汉堵住去路,为首者挥舞着带缺口的砍刀。

月光在刀刃的豁口上碎成危险的银屑。

"老爷迷路了?

"达西后退半步,靴跟碾碎了一只甲虫。

虫壳爆裂的脆响里,他想起玛丽今早的警告:"甲虫在巳时最活跃..."她的手指在茶杯上方悬停,茶叶梗组成奇怪的图案,"当被碾碎时会释放信息素——同类会疯狂报复。

"教堂钟声突然敲响七下。

壮汉们的影子在夕照中骤然拉长,达西趁机撞翻堆叠的酒桶。

橡木桶轰隆滚落,砸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腐臭的酒液漫过他的靴面,在石板缝里汇成暗红色的小溪。

他喘息着扶墙站定,砖头和石块的寒气透过衬衫刺入掌心。

有什么东西硌着他的手指——半块烧焦的船票嵌在砖缝里,日期依稀可辨:1811.12.5与玛丽在他怀表夹层发现的残片,严丝合缝。

远处传来马蹄声,达西抬头,看见威克汉姆的金发在暮色中一闪而过。

他的佩剑上沾着甲虫的体液,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蓝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