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舞池下的星火
玛丽·班纳特缩在弦乐队旁的阴影中,指腹反复摩挲着《国富论》的皮脊。
当卢卡斯爵士缀满金穗的礼服掠过她裙边时,威克汉姆正托着水晶杯向伊丽莎白躬身:“达西夺走的岂止是圣职?
那是我的全部尊严!”
“爵士的麦酒真是甘醇!”
班纳特太太的尖嗓刺穿乐曲。
卢卡斯爵士大笑着拍打啤酒桶:“朗伯恩的麦子酿的——今年收成足有三百吨!”
玛丽突然从阴影中踏前半步:“据农业部公报,赫特福德郡夏涝减产西成。”
她指尖点在爵士金表链上沾的暗红泥渍,“您运粮车的安达卢西亚黏土,倒比麦粒还多。”
爵士的笑脸僵成面具。
廊柱后,达西的酒杯停在唇边。
烛光将他身影拉长在玛丽身上,像沉默的守护结界。
“小姐说笑了。”
卢卡斯爵士拽出手帕擦汗,“那红泥是...是陶场新进的釉料!”
“奇彭代尔陶场上月就倒闭了。”
玛丽翻开随身笔记,“《商业导报》登过清算公告...”威克汉姆突然插入两人之间,葡萄酒泼上玛丽的书页:“书呆子总扫人兴致!”
紫红酒液迅速晕开墨迹。
达西的军靴踏过倾泻的酒泊,白手套按上污损的书页:“马尔萨斯在第二章指出,人口增长需匹配生产力。”
他抽走湿透的书本,将自己的羊皮手册塞进玛丽掌心。
伊丽莎白的绢扇“啪”地敲在威克汉姆臂弯:“弄脏淑女的书该赔十本!”
露台夜风卷着玫瑰香气。
玛丽展开达西的手册——页边批注如刀刻斧凿:*朴茨茅斯港粮价£6/吨,黑市£30*。
阴影里忽然传来达西的低嗓:“您可知差价养活多少蛀虫?”
他倚着石栏,月光在肩章镀出冷银。
玛丽将手册按在胸前:“军需官虚报采买价?”
“是吸血的蚂蟥。”
达西的佩剑鞘尖在泥地画出£符号,“每吨差价够买十条士兵的命。”
花窗突然透出骚动。
宾利小姐的惊呼炸响:“简晕倒了!”
达西箭步冲回厅内。
玛丽俯身拾起他遗落的剑穗,金线缠着的徽章上刻着“第七兵团”。
简苍白的脸枕在猩红丝绒椅中。
玛丽推开人群:“都散开!
她需要通风!”
“凭你看几本医书就逞能?”
宾利小姐攥紧嗅盐瓶。
玛丽己解开简的束胸系带,耳贴在她肋间:“是过度换气症——拿纸袋来!”
达西劈手夺过女仆的糕点纸袋罩住简口鼻。
浅蓝裙衫下的起伏渐趋平缓时,玛丽抬头撞见他眼中的激赏——那热度烫得她指尖发颤。
“粗野的救治术!”
卢卡斯爵士的鼻尖沁出汗珠。
达西剑柄“咚”地顿地:“比见死不救的绅士风度强百倍。”
马车轮碾过夜雾时,玛丽借着风灯光展开剑穗徽章。
徽章背面凹刻着货船名:“信天翁号”。
车帘突然被银马刺挑开,威克汉姆的笑脸探进来:“达西的剑穗怎在您这儿?”
他伸手欲夺,玛丽猛然收手:“您认得第七兵团的徽记?”
“何止认得...”威克汉姆的蓝眸闪过冷光,“那船正载着朗伯恩的‘麦酒’呢!”
马蹄声远去后,玛丽摊开掌心——剑穗夹层飘出半片烧焦的船票,日期印着:***1811.12.5***。
尼日斐方向骤然腾起火光,浓烟如巨蟒一样缠上月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