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永夜亲王与缺角的圣诞蛋糕
口水快要滴到卷面上的函数题——那片被他画满歪歪扭扭小太阳的空白处,此刻正趴着一只没写完的“解”字。
“萧瑟如枫!”
讲台上数学老师的声音像冰锥子,“又是你!
这月月考数学西十多分,英语五十多分,你打算用脚后跟考上大学?”
全班哄笑。
萧瑟如枫一个激灵惊醒,揉着眼睛站起来,右脸颊的酒窝因为刚睡醒而显得有些模糊。
他嘿嘿笑了两声,露出尖尖的小虎牙:“老师,我这不是在梦里跟公式打架嘛,刚打赢了一半!”
“打架?”
班主任气得眼镜都滑了滑,“你爸妈在外地辛辛苦苦打工,把你托付给学校,就是让你在课堂上做梦的?”
提到“爸妈”,萧瑟如枫的笑容僵了一瞬,很快又用更大的弧度掩盖过去:“知道了老师,他们在外地赚钱不容易,我不能让他们操心。”
他摸了摸口袋里父母去年寄来的、己经磨破边的全家福,照片上两人站在脚手架前笑得局促,身后是灰蒙蒙的天空。
下课铃一响,赵磊凑过来:“枫子,帮个忙呗?
我妈让我今晚去参加圣诞舞会,可我那蠢弟弟把我的礼服弄脏了,你帮我去校外干洗店取一下呗?
算我请你吃烤肠!”
“成啊!”
萧瑟如枫立刻答应,甚至没顾上自己晚上还要去便利店打工。
他总是这样,别人一开口,不管多麻烦,他都舍不得说“不”。
好像只要帮了别人,就能把自己心里那块空落落的地方填上一点,他独自住在城郊漏风的老房子里,这种“被需要”的感觉就成了他对抗孤独的唯一方式。
“谢了兄弟!”
赵磊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了,你晚上不去舞会吗?
听说有免费蛋糕。”
“不去不去,”萧瑟如枫摆摆手,把书包甩到肩上,校服外套的拉链掉了一颗,“我得去赚钱,给我妈攒点年货钱。
等他们过年回来,得让他们吃上顿好的。”
他笑得阳光,仿佛没看见赵磊眼里一闪而过的同情。
走出教室,寒风灌进衣领,他缩了缩脖子,加快脚步往校外走。
路过面包店时,橱窗里的圣诞草莓蛋糕闪着诱人的光泽,上面的草莓像红宝石。
他咽了口口水,摸了摸口袋里仅有的几块硬币——那是他明天的早饭钱。
父母每个月寄来的生活费除去房租和水电费所剩无几,他必须省吃俭用。
“算了,肉包子也挺香的。”
他对自己说,露出一个酒窝,转身钻进了小巷。
巷子深处,洛利斯站在阴影里,看着那个越走越远的清瘦背影。
她指尖夹着一份刚收到的调查报告,纸张上用朱砂笔圈出了“喜欢草莓“留守儿童成绩中下父母长期在南方务工”等字眼。
“殿下,这就是您要查的人类。”
管家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据调查,其父母每年仅春节返乡。
在校频繁帮助同学,甚至为帮人跑腿耽误***。
这种‘老好人’性格,在缺乏家庭照料的人类中很常见。”
洛利斯冷哼一声,将报告随手丢进旁边的焚纸炉。
火苗舔过纸张,映出她金色瞳孔里的讥诮:“愚蠢的群居本能。
为了虚无的‘好感’,消耗自己本就短暂的生命——这些在外务工的人类,连陪伴子嗣都做不到,更遑论所谓的‘家庭’。”
她本该对这种蝼蚁般的人类彻底无视。
可自从三天前在操场看到他脖颈那一闪而逝的纹路,她就无法完全移开视线。
那纹路太像“月光石”的碎片印记——千年前,只有被选中的“神谕者”才会拥有的标记。
但一个父母远在他乡、靠打工维生、连圣诞蛋糕都吃不起的人类少年,怎么可能是神谕者?
“去把旧植物园的‘血祭’提前到今晚。”
洛利斯突然下令,声音冷得像巷口的冰棱,“我倒要看看,这只爱管闲事的小麻雀,会不会自己跳进永夜的陷阱里。”
“可是殿下,圣诞夜……我的命令,需要重复?”
洛利斯打断他,目光再次投向巷口,萧瑟如枫的身影己经消失在暮色里,只留下一串踩在积水里的、轻快的脚步声。
真是奇怪。
洛利斯皱了皱眉,第一次觉得这亘古不变的夜色,似乎因为某个无关紧要的人类,而变得有些……吵闹。
与此同时,萧瑟如枫刚帮赵磊取完干洗的礼服,正准备跑向便利店,却被同班的女生拦住了。
“萧瑟如枫,能帮我个忙吗?”
女生手里捧着一堆圣诞装饰,“礼堂的梯子坏了,我够不着挂彩带……没问题!”
他立刻接过大半堆装饰品,跟着女生往礼堂走,完全没注意到,自己跑过旧植物园铁栅栏时,脖颈处那道只有纯血亲王才能看见的淡金色纹路,又一次极轻微地亮了一下。
他的脑子里正盘算着:挂完彩带就去打工,今晚多赚点钱,说不定能给爸妈多买半斤五花肉。
而在植物园深处的阴影里,几个穿着黑袍的身影正围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少年——正是被降为“血畜”的陈默。
他们低声念着古老的咒语,空气中弥漫开一股甜腻而危险的血腥味。
那是企图反抗洛利斯的叛血奴,正在进行禁忌的血祭仪式,试图召唤远古邪力。
洛利斯站在天象馆顶楼,透过夜视镜冷冷看着这一切。
当她看到萧瑟如枫抱着装饰品,傻乎乎地走进礼堂方向,完全没察觉危险时,她握着镜筒的手指,忽然收紧了。
他脖子上那道纹路在夜色中若隐若现,像在挑衅她的认知。
“呵。”
她嗤笑一声,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烦躁,“果然是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蠢货。
父母不在身边,就不知道人心险恶吗?”
但不知为何,她没有移开视线。
那双金色的瞳孔里,除了惯有的冰冷,似乎还多了一丝……连她自己都想立刻碾碎的、名为“注视”的东西。
就像看着一只误入狼穴的、缺了一角的圣诞蛋糕——明明知道会被撕碎,却又忍不住想看看,那点靠着“帮人”和“傻笑”撑起来的甜光能撑多久。
毕竟,在她千年的生命里,还从未见过如此……不合时宜的“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