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不要他了
“奶奶,我想跟你去山里修行,你还愿意带我吗?”
少女睫毛轻颤,握着话筒的指节有些发白。
“奶奶从前说带你进山,是看你天赋好又无依靠,想让你继承我的衣钵。可那时不知道你就是我们林家弄丢的孩子,现在你也认回来了,有很多条路可以选,实在不必跟奶奶吃这份苦。”
“奶奶,我不怕苦。”
“进山不易,一旦开始,没有一两年是出不来的,你都和千城那孩子成婚了,成医路漫漫,修行也只是第一步,聚少离多,千城那孩子不一定肯啊。”
林斯语苦笑,手覆上小腹,有些自嘲。
“没关系的奶奶,我不怕吃苦,他也不会介意。”
电话那头,张清华声音一顿,察觉出了什么,小心问道。
“斯语,是发生什么事了?千城那小子是不是欺负你了,你告诉奶奶,我去找他奶算账!”
发生了什么。
雪花纷扬,落在少女鸦羽般的眼睫,满是节日氛围的街头,叮叮当当悦耳的调子在跳跃。
空气愈发寒冷,林斯语拽着大衣将自己裹紧,思绪渐渐飘远。
那是顾千城第一次对她动手。
只因林恩雅揪着她的小猫崽玩,刚满月的崽被折磨的嗷嗷叫。
林斯语不忍上去想救下小猫崽,林恩雅偏不给。
拉扯间,小猫崽亮了爪子,在林恩雅胳膊上留了道血印子。
林斯语理亏想靠近查看,被闻声赶来的顾千城一把推进旁边的花圃里。
“一只猫而已,你就这么见不得恩雅好?”
顾千城语气森寒,刺痛着林斯语每一根神经。
她的丈夫怀抱着另一个女人,讨伐她,可她不能有半点怨言。
只因那个女人是她的养姐,是她丈夫从小到大的好朋友,是她走丢的时光里,代替她在父母身旁尽孝的存在。
她没有立场。
知道林恩雅的存在,是她和顾千城结婚一年后。
那时她很积极,想要处理好这段关系,可事总是愿违。
顾千城一次次的偏袒,让她萌生退意,想抽离。
她承认她是胆小鬼,可她就是累了。
林斯语摔的后腰很痛,等缓过劲来才发现,顾千城早就丢下她带着林恩雅打疫苗去了。
她狼狈起身,后腰被蹭破了几处,简单包扎后觉得实在酸胀,于是独自去了医院。
情况不太好,医生告诉她,她怀孕了,受伤后不太稳,需要静养。
这个孩子,似乎来的不是时候。
顾千城是第二天中午回来的,风尘仆仆带着些冬月的寒气。
林斯语半躺在床上,还没想好要不要告诉他孩子的事。
“受伤了?”
顾千城见她卧床,眼底闪过一抹愧疚,身上寒气还未散就要掀开被子查看。
被林斯语躲开了。
“我没事。”
顾千城有些尴尬,伸出去的手拐了个弯,搭在林斯语被子外的手上,软下来的语气也生硬了几分。
“今天圣诞,阿森餐厅里请了你喜欢的乐团,收拾一下吧,晚上带你去吃饭。”
林斯语强忍着别扭才没有抽手,被子下另一只手紧握成拳,最后还是说服了自己妥协,应了下来。
她还留有一丝希望,想和顾千城谈谈,哪怕是为了孩子。
强忍腰后酸痛起身收拾,扑了两层粉才勉强遮盖住憔悴的面容。
戴上麋鹿耳钉,勉强有了几分节日的氛围。
她和顾千城结婚两年,正经的约会屈指可数。
或许她心底也是期待的,八年暗恋修成正果,哪就那么容易抽离。
可今晚注定要让她失望了。
餐厅里,节日气氛浓郁,她喜欢的乐团在台上演奏着悠扬的乐曲,耳边充斥着欢声笑语。
如果不是姗姗而来的林恩雅,那一切都完美的刚刚好。
“斯语,没打扰你们约会吧?”
林恩雅说着拉开椅子坐了下来,没有要等林斯语反应的意思。
顾千城绅士的为林斯语拉开座椅,笑着解释。
“恩雅刚刚问我们在哪,我想着你们姐们之前有些误会也需要和解,便告诉她地址了。”
林斯语木木入座,也不知该作何反应。
林恩雅倒是像没事人一般,举起酒杯送了过来。
“哪就气性那么大了,也是我见那小猫稀罕多玩了会儿,没想到妹妹宝贝的紧,下次我可不敢碰了,斯语妹妹别生我气了呗。”
说着还晃了晃酒杯。
她一个被抓伤的人都主动和解,林斯语还能说什么,敷衍碰了杯,这事算是了了。
餐桌上气氛活跃,主要是林恩雅和顾千城有来有往的在聊。
林斯语心不在焉,偶尔应和几句,思绪早就飘走。
有林恩雅在的地方,向来都是她的主场,林斯语已经习惯了,哪怕这本该属于她和顾千城的约会。
酒过三巡,林恩雅巧笑着蹦出来一句西语。
顾千城只是微顿,目光不自觉看向一旁的林斯语,见她没有反应,才自如的切换成西语和林恩雅聊了起来,仿佛只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可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林斯语死死掐住自己,才勉强维持镇定。
她听得懂。
顾千城很喜欢研究小语种,林斯语知道,偷偷跟着学,想给他一个惊喜。
惊喜没给成,倒是在这派上了用场。
林斯语心揪着疼,不知后来是怎么走出的餐厅。
林恩雅说的那句西语在脑海回荡:“今晚还来我家陪我好吗?”
顾千城的回答是:“昨天没喂饱你?”
她无法再骗自己去坚守,冬月的雪花飘进领口,寒的彻骨。
她呼出一口浊气,回复电话那头焦急的小老太太。
“不用了奶奶,是我不要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