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当空的第三夜,青冥道院的警戒法阵运转到了极致。夜玄贴在墙角阴影处,看着一队巡逻弟子从眼前走过。他们手中的照妖镜不时扫过暗处,镜面泛着不祥的绿光。
"戌时三刻,东北角轮换。"夜玄默念着莫尘无意中透露的巡逻规律,等最后一队人转过回廊,他立刻翻出窗户。月牙玉佩贴在胸口,散发出丝丝凉意,将他的气息完全掩盖。
道院后山的山路崎岖难行,夜玄却走得异常顺畅。自从星碑异变后,他的夜视能力越来越强,此刻在血月照耀下,甚至能看清百丈外树叶的纹理。更奇怪的是,体内黑棺今夜格外安静,第五条断裂的锁链不再震颤,仿佛在积蓄力量。
寒潭位于后山最深处的峡谷中,四周峭壁环抱,只有一条隐蔽的小径可以进入。夜玄刚踏进峡谷范围,就感到温度骤降,呼出的白气瞬间凝结成冰晶。
"你迟了半刻。"
苏映雪的声音从潭边传来。夜玄循声望去,只见她盘坐在一块凸出水面的黑石上,周身环绕着七朵冰莲。月光下,她眉心的月牙印记比上次见面更加清晰,银白色的瞳孔中似有星辰流转。
"有人增加了巡逻频次。"夜玄小心地靠近寒潭,发现水面竟然不结冰,却冷得让他的靴底瞬间覆上一层白霜,"你的伤..."
"无碍了。"苏映雪抬手打断,指尖弹出一缕银光没入夜玄眉心,"先解决你体内的麻烦。"
夜玄只觉一股寒流从天灵盖直冲丹田,精准地包裹住躁动的黑棺。第五条锁链的断裂趋势顿时停止,棺盖缝隙中渗出的黑气也被冻结成细小的冰晶。
"这是太阴封禁术,只能维持十二个时辰。"苏映雪示意夜玄坐到对面,"现在告诉我,玄霄子这三天都对你做了什么?"
夜玄详细叙述了观星阁的经历和擂台上的异变。当说到那个指点他运用星辰之力的神秘声音时,苏映雪脸色骤变。
"果然如此..."她手指轻敲冰面,潭水立刻映出一副立体星图,"玄霄子是在喂养你体内的黑棺,等第五条锁链完全断裂,他就能实施移花接木之计。"
"什么意思?"
苏映雪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怀中取出一块晶莹剔透的冰片:"这是我从阴风谷带出来的记忆冰晶,记录了三百年前的真相。"
冰片接触潭水的刹那,水面浮现出清晰的画面:夜家祖地灯火通明,一个与夜玄有七分相似的黑袍男子——想必就是夜苍穹——正在祭坛上刻画复杂阵图。七口造型各异的棺椁环绕祭坛,其中一口赫然是夜玄体内的黑棺!
"那是...我祖先?"
"不完全是。"苏映雪声音低沉,"夜苍穹是你,但又不是你。"
画面突变,一群穿着青冥道院服饰的修士闯入祖地。为首的正是年轻时的玄霄子,他手中托着一面青铜古镜,镜面反射的月光竟带着血色。双方爆发激烈冲突,夜苍穹以一敌众,最终被青铜镜中射出的一道血光击中胸口。
"天妒镜!"夜玄脱口而出,随即愣住——他根本不认识那面镜子,名字却自动浮现在脑海。
苏映雪深深看了他一眼:"想起来了?那是专门引发天劫的法器。夜苍穹为躲避天妒,将自身魂魄一分为七,分别封入七口棺椁。而你体内的黑棺,就是主魂所在。"
画面中,夜苍穹重伤倒地,却露出诡异的笑容。他捏碎一枚玉符,七口棺椁同时发光,其中六口破空而去,唯有黑棺沉入地底。紧接着天劫降临,整个夜家化为焦土,而玄霄子等人仓皇逃离...
"所以玄霄子找我是为了..."
"为了你体内的黑棺。"苏映雪收起冰片,"他修炼的《周天星斗大法》有致命缺陷,需要借助《九转星辰诀》补全。但只有夜家血脉能承受星碑传承,所以他一直在等,等一个合适的容器。"
夜玄如坠冰窟。难怪玄霄子看他的眼神如同打量器物,难怪要亲自指导修炼——那老贼是想等他炼成第一转后,直接夺舍!
"不对。"夜玄突然想到关键,"如果只是为了功法,他大可以逼我交出星碑所得,何必..."
"因为真正的《九转星辰诀》不在碑文里。"苏映雪指向夜玄丹田,"在你体内黑棺上。星碑只是钥匙,棺椁才是传承本身。玄霄子需要你的身体达到一定强度,才能承受功法灌输。"
潭水突然无风起浪。苏映雪警觉地抬头:"有人触动了我的警戒阵法。时间不多了,听好——"
她快速结印,从自己眉心引出一缕银光,化作一枚复杂的符文印在夜玄右手掌心:"这是太阴印记,危急时刻可保你灵台清明。三日后血月最盛时,玄霄子必定动手。在此之前,你必须炼成第一转,否则..."
破空声骤然响起,三支血色长箭从暗处射来!苏映雪挥袖掀起一道冰墙,箭矢穿透冰层后速度大减,被夜玄挥剑击落。
"血煞宗的追魂箭!"苏映雪银眸中寒光闪烁,"他们竟敢潜入青冥道院!"
更多箭矢如暴雨般倾泻而下。夜玄刚要运转星辰之力抵抗,却发现体内真气滞涩——太阴封禁术限制了黑棺力量,也暂时封印了他的修为!
"走!"苏映雪一把拽住夜玄跳入寒潭。刺骨的潭水瞬间淹没头顶,夜玄本以为必死无疑,却发现自己在水中竟能自由呼吸。苏映雪手中月华大盛,照亮了潭底一条狭窄的水道。
两人顺水道急速下潜,身后的潭水突然沸腾——有人施展大法力在抽干寒潭!压力越来越大,夜玄的耳膜开始渗血。就在他即将昏迷之际,苏映雪将他推进一处水下洞穴。
"顺着暗流能直达山外。"她在夜玄耳边急促道,"记住,去摩云崖找第二块星碑!玄霄子不知道那里也..."
一支血箭突然穿透水幕,正中苏映雪后心!鲜血如雾般在水中扩散,她银眸中的光芒迅速暗淡。夜玄想拉住她,却被一股强劲的暗流卷向洞穴深处。最后看到的画面是苏映雪转身迎向追兵,周身爆发出耀眼的月华...
"不——!"
暗流中的夜玄无声嘶吼,右手掌心的太阴印记突然发烫。一股陌生的记忆强行涌入脑海:
摩云崖的星空下,七口棺椁排列成北斗形状。夜苍穹站在天枢位,手持青铜长戈指向苍穹:"七棺齐聚之日,便是天道更易之时!"
画面切换,一个与苏映雪容貌相似的女子跪在祭坛中央,眉心月牙印记完整无缺:"太阴为引,永夜为凭,吾等愿以身为祭..."
记忆突然中断,夜玄被暗流抛出一处山涧瀑布。他重重摔在浅滩上,咳出几口带着冰碴的潭水。右手掌心太阴印记已经变成深蓝色,隐约能感知到苏映雪还活着,但气息微弱。
远处传来猎犬的吠叫声。夜玄挣扎着爬起,发现自己正处在青冥山脉外围。东边天空已泛起鱼肚白,而西边那轮血月仍不肯退去。
"摩云崖..."夜玄擦去脸上水渍,望向北方云雾缭绕的山影。那里是玄黄界著名的险地,也是记忆中出现第二块星碑的地方。
他刚迈出一步,体内黑棺突然剧烈震动!第五条锁链终于完全断裂,棺盖开启了一道头发丝粗细的缝隙。比以往精纯百倍的黑气涌出,瞬间冲破了太阴封禁术的束缚。
夜玄痛苦地跪倒在地,感觉每一寸骨骼都在重组。当剧痛稍减时,他发现自己的右手变成了漆黑色,指甲锋利如爪,轻轻一划就在岩石上留下五道深痕。
"这就是...黑棺的力量?"
一个低沉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不,这只是开始。"
夜玄悚然四顾,却不见人影。那声音分明与擂台上指点他的神秘声音一模一样!
"别找了,我就在你体内。"声音带着几分戏谑,"准确地说,我是被你遗忘的那部分自己。"
夜玄突然明白了什么,低头看向水中倒影。血月映照下,他的倒影竟然眨了眨眼,露出一个他从未有过的邪魅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