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远背靠护士站柜台，青铜短剑在掌心颤动。
剑身沾满粘稠的黄色液体——那是痛苦祭司的血，带着腐鱼般的腥臭。
"它在哪里？
"陆明远压低声音问。
他的右眼***辣地疼，视野边缘有黑色虫影窜动。
2007号蜷缩在药柜后面，异色瞳在黑暗中收缩成细线："三点钟方向，十五米，正在分化..."话音未落，整面墙壁突然爆裂。
无数蟑螂大小的黑虫喷涌而出，在空中聚集成王魁肥胖的轮廓。
那张由虫群组成的脸露出夸张笑容，声音像是用指甲刮擦玻璃："小老鼠跑到顶楼了~"陆明远本能地挥剑横斩。
虫群散开又聚合，几条闪着金属光泽的蜈蚣足从阴影中刺出。
他侧身翻滚，蜈蚣足扎进刚才站立的位置，混凝土地面像豆腐般被洞穿。
"认知滤网！
"2011突然大喊。
老人不知何时爬上了配药台，手里举着个用输液管和针头组成的奇怪装置，"现在！
"装置爆发出刺耳蜂鸣。
痛苦祭司的虫群瞬间僵首，陆明远右眼的疼痛突然转为冰凉的清明。
世界在他眼中慢了下来——飞溅的碎砖如同悬浮在空中，虫群振翅的轨迹变成可视的金线。
（这就是时滞之眼？
）陆明远感到温热的血液从右眼涌出，但此刻他清晰看到虫群中心有个拳头大小的发光体。
他蹬着扭曲的墙面跃起，短剑划出淡金色弧光。
"嘶啊啊啊——"虫群发出高频惨叫。
陆明远的剑尖刺中了发光体，但剑刃只没入半寸就被无数蜈蚣足缠住。
王魁的虫脸从天花板倒垂下来，口器喷出黄绿色酸液。
千钧一发之际，2007号扑过来拽开陆明远。
酸液擦过他的肩膀，病号服瞬间碳化，皮肤上浮现出与怀表相同的符文。
"二次觉醒？
"2011的声音透着震惊，"小心！
它要展开神国了！
"地面突然变得柔软。
陆明远低头看见瓷砖化为了蠕动的肉毯，墙壁渗出暗红液体。
通风管道爆裂开来，伸出布满吸盘的触须。
最骇人的是天花板——变成了某种生物的上颚，缓缓滴落消化液。
"保持认知！
"2007号死死抓住陆明远的手，"想象它是走廊！
"陆明远握紧短剑，剑格处突然裂开一道缝隙，睁开了颗布满血丝的眼球。
这颗活体眼睛转动着锁定虫群发光体，将影像首接投射到陆明远脑中——那是个由十二个人类心脏组成的核心，每颗心脏都连着神经般的金线。
"看到了..."陆明远抹去右眼流下的血水。
短剑突然从中间裂开，化作双刃形态，剑身上的锈迹剥落，露出下面密密麻麻的古老符文。
痛苦祭司发起总攻。
虫群化作黑色飓风，夹杂着锋利的蜈蚣足。
陆明远启动时滞之眼，世界再次慢放。
但这次持续时间更短，他的视网膜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第一波虫群撞上剑刃化为齑粉。
陆明远踩着翻倒的轮椅跃起，双刃剑交叉斩断两根袭来的触须。
腐臭的汁液淋在脸上，他却闻到一股奇异的香气——神明之血在激发斩神者本能。
"消防系统！
"2011突然指着墙上的红色按钮。
2007号立即会意，用折叠椅砸碎保护罩。
陆明远明白了他们的计划。
当少女拍下按钮的瞬间，他掷出短剑刺穿天花板的喷淋头。
富含盐分的水幕倾泻而下，虫群发出油炸般的噼啪声。
"导电！
"2011扔来截断的电源线。
陆明远凌空接住，将***的铜丝按在剑柄末端。
两万伏电压通过水幕传导的场面堪称壮观。
虫群在蓝白色电光中集体痉挛，痛苦祭司的核心被迫显形——十二颗心脏在电光中剧烈抽搐，每颗都连着不同患者的残魂。
陆明远冲进电光交织的死亡之网。
时滞之眼超负荷运转，他的右眼视野开始泛红，但那些心脏之间的连接线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
双刃剑旋转成风车，十二道金线同时断裂。
"不——！
"王魁的声音突然变回人类，"救救我..."剑刃刺入核心的瞬间，陆明远看到十二段记忆碎片。
最鲜明的是2019号的脸——退伍军人的心脏还在跳动，眼神清明地对他做出口型："继续斩。
"雷霆般的爆炸声中，虫群灰飞烟灭。
陆明远跪在积水中，右眼彻底被血糊住。
短剑变回怀表形态，但表盘上多了枚跳动的心脏图案。
整层楼开始崩塌。
非欧几里得几何结构逐渐恢复，血肉墙壁褪回普通建材。
2007号拖着骨折的右腿爬过来，用沾血的手指在陆明远眉心画了个符号。
"暂时封印。
"她气若游丝，"你使用太多次时滞眼了..."2011从废墟里挖出个金属牌："6楼特殊病区...画家在尽头房间。
"陆明远勉强站起，搀扶两人向走廊深处走去。
经过窗边时，他瞥见玻璃反光中的自己——右眼己经变成纯粹的金色，瞳孔裂成沙漏形状。
最深处的病房门被数十道锁链缠住。
2011检查门牌后倒吸冷气："这不是画家...是色彩吞噬者！
"门内突然传来轻柔的哼唱。
一只苍白的手穿透铁门，指尖滴落七彩颜料。
那只手在空气中画了个完美圆圈，圆圈中央浮现出陆明远母亲的脸。
"孩子，"门内的声音说，"想见妈妈的话，就用钥匙打开..."怀表突然剧烈震动。
陆明远还没反应过来，2007号就尖叫着扑倒他。
刚才站立的位置被一滩彩色液体腐蚀出深坑，液体中浮现出微型的人脸，全是曾经被吞噬的患者。
"跑！
"2011拽起两人，"它不是盟友！
是..."老人的话被破门声打断。
铁门上的锁链寸寸断裂，门缝里涌出彩虹色的洪流。
陆明远最后看到的，是一只在颜料中睁开的、由梵高星空组成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