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抹玫瑰色在雪松香里洇开,像极了许嫣腕间翡翠镯子磕在琵琶上时,惊碎的半片暮色。
陆明轩将许舒重新揽进怀里,指腹狠狠掐进她腰间软肉,换来一声娇嗔的嘤咛,却没能盖过许嫣喉间几不可闻的抽气声。
“季哥,” 陆明轩扯出笑,牙齿却咬得发疼,“尝尝这道蟹粉狮子头,厨子是从松鹤楼请来的。”
他说着便要起身布菜,却见季无殇的目光仍焦着在许嫣身上 —— 她正低头擦拭旗袍下摆的酒渍,苏绣玉兰在指腹下泛着水光,颈间红痕在烛火下明明灭灭。
“许小姐的旗袍湿了。”
季无殇忽然开口,骨节分明的手指叩了叩青瓷碟沿,“陆少不介意借件衣服给你的…… 台柱子?”
这话像把钝刀,慢悠悠割开陆明轩紧绷的神经。
许舒趁机搂住他脖颈,指尖划过他喉结:“明轩哥,我楼上有件新裙子,要不借姐姐穿?
就是不知道她喜不喜欢露背款……”许嫣猛地抬头,撞见闻言轻笑的季无殇。
他眼底的碎冰仿佛融了些,映着吊灯的光,竟有了点姑苏河夜色的柔波。
可那柔波底下,分明藏着钩人的暗礁 —— 她想起方才在客房,他解衬衫时,腕间百达翡丽擦过她耳垂的冷意。
“不必了。”
许嫣攥紧旗袍下摆,那片湿痕凉得像块冰,“我去趟洗手间。”
她转身时,珍珠流苏扫过季无殇手背。
他倏地伸手,指尖捻住那坠落的珍珠串,却在许嫣回头时,慢悠悠将珠串绕在自己无名指上。
无名指上原本带着的铂金戒指与珍珠碰撞出清响,像极了评弹里三弦与琵琶的和鸣。
走廊尽头的洗手间镜面蒙着水汽,许嫣按住发烫的脸颊,镜中倒映的颈间红痕刺得她眼疼。
三日前陆明轩酒后的蛮力,此刻混着季无殇指腹的凉意,在皮肤上烧出交错的纹路。
忽然,身后传来门锁轻响,她惊惶转身,撞进季无殇带着雪松香的怀抱。
“季总?”
她想退,后腰却抵上冰冷的洗手台。
季无殇垂眸看她,无名指上的珍珠随着动作晃悠,正好擦过她锁骨凹陷处:“许小姐好像很怕我?”
他指尖挑起她下巴,指腹蹭过她下唇的软肉,“方才在宴会厅,不是挺敢看我的?”
许嫣的心跳撞得胸腔发疼,她能闻到他身上残留的红酒味,与雪松香纠缠出危险的气息。
镜中映出两人交叠的身影,她月白的旗袍与他墨色的西装,像幅被强行揉在一起的水墨画。
“陆少还在外面……” 她声音发颤,却被季无殇用指腹按住嘴唇。
“他?”
季无殇低笑,气息喷在她耳后那颗朱砂痣上,“许小姐以为,他真把你当女朋友?”
他指尖划过她颈间红痕,力道不轻不重,“三日前在化妆间哭的事,忘了?”
许嫣浑身一震,猛地推开他:“你怎么知道?”
季无殇把玩着指间的珍珠,眼神幽暗:“我知道的事,远比你想的多。”
他逼近一步,皮鞋踩在瓷砖上的声响,与方才在走廊里的节奏重合,“比如,你腕间的翡翠镯子,是你母亲的遗物;比如,你为什么会成为陆明轩的女朋友......”他每说一句,许嫣的脸色便白一分。
那些深埋的秘密,像被剥开的石榴籽,颗颗带着血色暴露在他眼底。
窗外的夜风卷着石榴花香灌进来,吹得她鬓边碎发乱舞,却吹不散季无殇眼中那片深不见底的幽潭。
“你到底想做什么?”
她退到墙角,旗袍后腰被瓷砖棱硌得生疼。
季无殇伸手,替她拂开额前碎发,指尖停留在她耳后朱砂痣上:“不想做什么。”
他忽然俯身,在她耳边低语,“只是觉得,陆明轩那样的人,配不上你这颗珍珠。”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陆明轩的怒吼:“许嫣!
出来......”季无殇首起身,慢条斯理地将珍珠串从无名指上褪下,塞进许嫣掌心。
那珍珠还带着他的体温,烫得她指尖发颤。
他开门时,正撞上怒气冲冲的陆明轩,嘴角勾起一抹凉薄的笑:“陆少,许小姐好像不太舒服,我送她回房休息。”
陆明轩看着许嫣苍白的脸色和季无殇指间若有似无的珍珠光泽,太阳穴突突首跳。
可还没等他发作,季无殇己揽住许嫣的腰,将她往走廊深处带。
许嫣的旗袍下摆扫过陆明轩脚边,那片红酒渍在灯光下像朵正在枯萎的玫瑰。
“季无殇!”
陆明轩攥紧拳头,声音从牙缝里挤出,“你别太过分!”
季无殇脚步未停,只侧头瞥了他一眼,眼神冷得像冬夜的姑苏河:“过分?”
他低笑,指腹在许嫣腰间轻轻画圈,“比起陆少让自己的‘女朋友’在生日宴上给人唱戏,我这算什么?”
走廊尽头的客房门被推开,许嫣被轻轻推了进去。
季无殇倚在门框上,看着她攥着珍珠往后退,像只受惊的小鹿。
窗外的石榴花又落了几片,粘在他肩头,像谁偷偷印下的唇痕。
“好好待着。”
他说完,便关上了门,留下许嫣一人在空荡的房间里,听着自己如鼓的心跳,和门外陆明轩压抑的怒吼,以及季无殇渐行渐远的,皮鞋踏在地板上的声响 —— 那声响,像极了评弹里,三弦拨动时,震颤不止的余韵。
她该怎么办?
可无论如何,她都己经吸引到了季无殇的目光,哪怕是让她心惊胆战,哪怕最终粉身碎骨。
许嫣双手撑在洗漱台桌上,看着镜子里人,慢慢的勾起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