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师指了指柔软的单人沙发,茶几上正冒着热气的薰衣草茶氤氲出淡紫色的雾。
“上周天台上的事,现在想起来还会发抖吗?”
李老师的身音像被温水泡过,她推过来一盒纸巾。
苏晚盯着茶杯里沉浮的花瓣,突然发现那形状很像林深留在她手腕上的淤青——椭圆的紫色,边缘泛着可疑的青黄。
咨询室的布置很讲究。
淡蓝色的墙壁挂着莫奈的《睡莲》,沙发对面的书架上整齐排列着《发展心理学》和《青少年心理干预案例集》,角落里的落地灯投下柔和的光晕。
苏晚注意到窗台上摆着一盆多肉植物,叶片肥厚饱满,像被精心呵护的心事。
“他送我的书签还在书包里,”苏晚突然开口,声音发颤,“上面用钢笔写着‘你的睫毛像振翅的蝶’,背面是坐标公式。”
李老师在笔记本上记录的笔尖顿了一下,窗外的蝉鸣突然尖锐起来。
与此同时,林深正躲在心理咨询室对面的器材室里。
他透过钥匙孔看到苏晚蜷缩的肩膀,看到李老师递过去的纸巾。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是陈阳发来的消息:“离苏晚远点,不然我报警了。”
林深冷笑一声,删除消息,目光重新回到钥匙孔上。
他注意到苏晚手腕上缠着的纱布,像一只白色的蝴蝶停在苍白的皮肤上。
“坐标是笛卡尔心形曲线,”林深在日记本上写道,钢笔尖划破纸页,“r = a(1 - sinθ)。
他们都不懂,只有我知道怎么用数学表达爱。
苏晚今天穿了浅蓝色的裙子,和咨询室的墙壁一个颜色,她在向我暗示什么吗?”
他翻过一页,纸上贴着从苏晚练习册上撕下的半张纸,上面有她演算的数学题,墨迹被他用红笔圈出,像伤口上的血痂。
校园论坛突然爆发出新的帖子,标题是《八一八年级第一的跟踪狂》。
配图是林深在图书馆***苏晚的照片,虽然打了马赛克,但熟悉的人都能认出来。
跟帖区瞬间炸开了锅,有人说看到林深在苏晚储物柜里放奇怪的东西,有人说他经常在放学路上尾随。
“是陈阳干的,”林深盯着手机屏幕,手指关节捏得发白,“他想毁了我,想抢走苏晚。”
他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音。
窗外的阳光正好照在他书桌上的相框上,里面是他和陈阳小学时的合影,两人勾着肩膀笑得灿烂。
苏晚再次来到心理咨询室时,带来了一个U盘。
“这是他发给我的邮件,”她的声音平静了一些,但指尖仍在微微颤抖,“主题是‘给你的宇宙坐标’,里面全是他画的插画,每一张都有我,背景是各种星系和数学公式。”
李老师插入U盘,屏幕上跳出一张画:苏晚站在巨大的坐标系中央,周围环绕着行星,每颗行星上都写着日期和事件——“9月3日,她第一次对我笑”,“10月15日,她感冒了,喝了热水”。
画的右下角有一行小字:“你是我唯一的奇点。”
“偏执型人格障碍的核心是对他人的不信任和固执的妄想,”李老师看着苏晚,眼神里充满了同情,“他可能把你理想化了,认为你们之间存在特殊的联系,而这种联系在现实中并不存在。”
她顿了顿,补充道,“这不是你的错。”
林深在器材室里听着她们的对话,手里紧紧攥着一把美工刀。
“理想化?”
他低声重复着,嘴角勾起一个扭曲的笑容,“她明明就是我的,她们都在骗她。”
他拉开书包拉链,里面露出一捆黑色的电线和一个小小的摄像头。
那天晚上,林深潜入了苏晚的宿舍。
他像一只猫一样悄无声息地移动,在苏晚的书桌角落安装了摄像头。
当他转身准备离开时,不小心碰掉了桌上的相框。
相框里是苏晚和父母的合影,三个人笑得很开心。
林深捡起相框,盯着照片里苏晚的笑脸,眼神逐渐变得凶狠。
“你们都在阻止我们,”他喃喃自语,把相框放回原处,“但我会找到属于我们的坐标。”
几天后,苏晚在晚自习时收到了一条匿名短信,附带一个链接。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开了链接。
屏幕上出现的是她宿舍的实时画面,她正坐在书桌前看书。
苏晚吓得差点把手机扔出去,手指颤抖着关掉了链接。
她立刻跑到心理咨询室,李老师正在整理沙盘。
“他在我宿舍装了摄像头!”
苏晚的声音带着哭腔,“他一首在看着我!”
李老师皱起眉头,安慰道:“别怕,我们现在就去报警。”
她带着苏晚来到保卫处,值班的保安大叔看着监控画面,脸色严肃起来。
与此同时,林深坐在电脑前,看着屏幕上苏晚哭泣的样子,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
他打开日记本,写道:“她终于发现了,也好。
这样她就会明白,我们是注定在一起的。
警察?
他们不懂我们的坐标。”
校园里开始流传林深有精神问题的说法,有人说他患有偏执型人格障碍,有人说他可能有妄想症。
陈阳组织了几个男生,每天护送苏晚上下课,防止林深接近她。
林深成了校园里的异类,所有人都对他避之不及。
他依旧每天来上课,但总是坐在最后一排,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
只有在看到苏晚时,他的眼神才会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一天放学后,林深在教学楼的拐角拦住了苏晚。
他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盒子,脸上带着一种诡异的笑容。
“苏晚,”他说,声音平静得可怕,“这是给你的礼物,打开看看。”
陈阳立刻挡在苏晚面前,厉声喝道:“林深,你想干什么!”
林深没有理会陈阳,只是盯着苏晚,眼神里充满了期待。
“打开吧,”他说,“这是我为你算好的坐标,我们的未来。”
苏晚吓得躲在陈阳身后,摇着头说:“我不要,你拿走!”
林深的笑容僵在脸上,眼神逐渐变得凶狠。
“为什么?”
他喃喃地说,“为什么你就是不明白?”
他突然举起手里的盒子,想要强行塞给苏晚。
陈阳一把推开林深,拉着苏晚就跑。
林深摔倒在地,盒子掉在地上,里面的东西滚了出来——是一个用坐标纸折成的星星,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公式。
林深坐在地上,看着那颗星星,突然笑了起来。
他笑得很大声,眼泪都流了出来。
“坐标错了,”他喃喃地说,“原来我的坐标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那天晚上,林深没有回家。
他独自来到天台上,手里拿着那本被他撕毁又粘好的日记本。
风吹起他的头发,月光在他脸上投下清冷的影子。
他翻开日记本,看着里面记录的点点滴滴,那些偏执的爱意和疯狂的念头,突然觉得无比荒谬。
“r = a(1 - sinθ),”他低声念着那个心形公式,“原来a=0的时候,一切都是空的。”
他把日记本放在地上,拿出打火机,点燃了第一页。
橘黄色的火焰跳跃着,吞噬着那些扭曲的文字和照片。
火光映在他的眼睛里,看不出是悲伤还是解脱。
当日记本燃成灰烬时,林深抬起头,望着夜空中闪烁的星星。
他想起苏晚在作文里写过:“每个人都是一颗孤独的星星,在自己的轨道上运行。”
“也许我真的错了,”他轻声说,“我的坐标,从来就不该指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