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菲菲走得有些腿软,索性拽住旁边一棵野山楂树的枝桠歇脚,她忽然“呀”了一声——枝桠间挂着颗半红的果子,被晨露裹得亮晶晶的。
“小心酸掉牙。”
宋洋从背包里摸出瓶水递过来,自己也拧开瓶盖灌了大半口,“刚才那瀑布看着不高,没想到爬起来还挺费劲儿。”
“这才哪儿到哪儿。”
王一博举着相机对准树干上一只慢吞吞爬着的蜗牛,“我爸说云栖山的妙处都藏在深处,去年有个摄影队在山顶拍到过云海漫过石亭的样子,跟仙境似的。
李在明忽然停下脚步,指着斜上方的岩壁:“你们看那丛花,是不是挺特别?”
众人抬头,只见一道石缝里斜斜钻出丛紫莹莹的花,花瓣薄得像蝉翼,被风一吹就轻轻颤动,根须竟首接扎在光秃秃的岩石里。
“是岩菖蒲,”导游不知何时折了回来,手里还拿着片刚摘的野茶叶,“这山的石头缝里藏着不少稀罕植物,春末的时候,漫山都是这种紫花,远远看去像岩壁淌着紫河。
说话间,林间的溪流声越来越近,转过一道陡坡,眼前竟出现座青石板搭的小桥,桥下溪水潺潺,水底的鹅卵石看得一清二楚。
桥边立着块半旧的木牌,写着“饮鹿泉”三个字,墨迹被风雨浸得有些发乌。
“据说以前有鹿群来这儿喝水。”
王一博蹲在桥边,相机镜头贴着水面拍游鱼,“你看这水,清得能数出鱼身上的鳞片。”
林菲菲也凑过去,忽然发现水里漂着片枫叶形状的落叶,红得像团小火苗,正随着水流悠悠打转。
宋洋踩着桥面的石板来回踱了两步,忽然“咚”地跺了一下脚,桥身竟发出闷闷的回响。
“这桥看着老,倒挺结实。”
他笑着往前走,刚过桥头,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得顿住 ——小桥那头的空地上,立着座半塌的石屋,屋顶的茅草早被风吹散了,只剩几根黢黑的木梁歪斜地架着,墙角却冒出丛蓬勃的野菊,黄灿灿的花盘正对着阳光仰着脸。
石屋前的空地上,还散落着几个缺了口的粗瓷碗,碗底结着层深绿的苔衣,像是被时光遗忘了许多年。
“这是以前守山人的住处吧?”
李在明捡起块碎碗片,指尖擦过碗沿的纹路,“你看这圈花纹,倒有点像刚才石壁上的刻痕。”
王一博忽然“咦”了一声,举着相机跑到石屋背后。
众人跟过去,才发现屋后的岩壁上竟嵌着块平整的石板,上面的刻痕比路边的清晰得多,虽然不少字被青苔遮了大半,但能连出“月照千峰”西个字,笔锋苍劲,像是带着股穿林而过的风。
“快来看!”
林菲菲的声音从石屋另一侧传来,带着雀跃的颤音。
原来屋后藏着条更窄的石阶,被藤蔓半掩着,尽头隐约能看见片亮晃晃的天光,溪流声就是从那里钻出来的。
“导游没说还有这么个地方啊。”
宋洋拨开挡路的野蔷薇,枝桠勾住了他的袖口,带起一串细碎的刺,“走不走?
说不定有惊喜。”
王一博己经踩着石阶往上迈了两级,回头冲他们扬下巴:“来都来了,哪有错过的道理?”
西人相视一笑,拨开藤蔓钻了进去。
石阶尽头果然藏着片豁然开朗的谷地,一条溪流穿谷而过,水底的卵石被冲得圆滚滚的,阳光落在水面上,碎成满溪的金箔。
谷对岸的石壁上爬满了爬山虎,风一吹,整面墙的叶子就簌簌作响,露出底下藏着的几行鲜红的题字——“云深不知处,栖此忘归途”。
“这字是新刻的吧?”
李在明眯着眼看,“颜色还挺鲜亮。”
“是去年景区补刻的,”导游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手里还掐着朵刚摘的岩菖蒲,“原来的题刻在文革时被砸了,这是按老照片复原的。”
他指着谷地深处,“从这儿再往上走十分钟,就到观景台了,今天运气好,说不定真能赶上云带。”
果然,没等他们走出谷地,就见前方的树冠顶上腾起薄薄的白雾,像条轻柔的纱带缠在山腰上。
王一博眼睛一亮,拉着林菲菲就往上跑,宋洋和李在明笑着跟上,石阶上的脚步声、林间的鸟叫声、远处隐约的溪流声混在一起,像首轻快的调子,引着他们往那片流动的云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