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石室内,唯一的光源来自墙壁上嵌着的几颗幽绿萤石,光线勉强勾勒出人影的轮廓,却将影子拉得扭曲变形,如同蛰伏的怪物。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陈腐的霉味,混杂着某种难以言喻的腥甜,像是凝固已久的血。凌雪盘膝坐在冰冷的石地上,寒意透过薄薄的衣料直往骨头缝里钻,但她纹丝不动,只余下细微悠长的呼吸,试图将昨夜玄冰寒潭中那蚀骨钻心的痛楚彻底压下。
《冰魄忘情诀》在经脉中缓缓流转,每一次运转,都像是在结冰的河面上艰难凿冰前行,带来细微却连绵不绝的撕裂感。九幽噬魂毒被暂时压制在丹田深处,如同盘踞的毒蛇,每一次功法的运转,都让它不安地躁动,丝丝缕缕的阴冷气息试图反扑,啃噬着脆弱的平衡。肩头被刀气撕裂的伤口在九转化生膏的作用下已然结痂,但每一次牵扯,都像有细小的冰针在反复穿刺,提醒着她影阁的残酷与夜无痕那令人捉摸不透的“恩赐”。
“吱呀——”
沉重的石门被推开,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一个精瘦如铁的身影堵在门口,光线被他挡去大半,室内更显昏暗。是教官残狼。他脸上横亘着数道狰狞的伤疤,其中一道从左额角斜劈至下颌,几乎撕裂了半张嘴,让他即使面无表情也带着一股凶戾的嘲弄。他像打量一件待价而沽的货物,冰冷的目光在凌雪身上扫过,最后停留在她苍白的脸上。
“起来。”残狼的声音沙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今天,教你活命的本事。”
他转身就走,没有丝毫停留的意思。凌雪默默起身,跟了上去。石门外是更广阔的“血狱”训练场,一个巨大的、由某种暗沉金属构筑的环形空间,穹顶极高,隐没在黑暗中。四周墙壁上布满斑驳的深褐色痕迹,不知是锈迹还是干涸的血。空气中那股血腥味和汗水的酸馊气更加浓重,还夹杂着若有似无的绝望嘶吼的回音,仿佛这建筑本身就是由痛苦浇铸而成。
训练场中央,一个奇异的阵法正在运转。无数细小的符文在地面上明灭不定,散发出迷蒙的、不断变幻色彩的光晕,像一片流动的彩色雾海。这便是“千面幻阵”。
残狼站定,指着幻阵,嘴角扯动,那道巨大的伤疤随之扭曲:“进去。它会教你,如何变成另一个人,如何藏起你的骨头,你的气味,你该死的眼神。想活,就得忘了你是谁。”
没有多余的讲解,只有冰冷的命令。凌雪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和肩头的隐痛,一步踏入了那片迷幻的光雾之中。
瞬间,天旋地转。
刺鼻的劣质脂粉香、汗味、酒气混杂着某种令人作呕的甜腻熏香猛地冲入鼻腔。震耳欲聋的丝竹管弦、粗俗的调笑、酒盏碰撞声、女人夸张的娇嗔声浪般将她淹没。眼前不再是冰冷的金属训练场,而是一间雕梁画栋、灯火通明却透着腐朽气息的华丽厅堂——翠烟楼。
凌雪低头,看到自己身上穿着一件俗艳的大红撒金牡丹纹薄纱裙,领口开得极低,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肤。手腕上戴着几个廉价的鎏金镯子,随着她下意识的动作叮当作响。她正斜倚在一张铺着锦缎的软榻上,旁边一个肥头大耳、满身酒气的富商,正用油腻的手指试图捏她的下巴,浑浊的眼睛里满是令人厌恶的欲望。
“小美人儿,给爷笑一个……”富商喷着酒气凑近。
一股强烈的恶心感直冲喉头。凌雪几乎是本能地想要拧断那只手。但残狼那沙哑的声音如同毒蛇般在她心底响起:“忘了你是谁!你是‘红芍’,翠烟楼的头牌!你的笑,你的媚,就是你的刀!”
凌雪强行压下翻涌的杀意,强迫自己的面部肌肉松弛下来,嘴角扯出一个僵硬而虚假的弧度,眼波流转间,努力模仿着记忆里见过的烟花女子的媚态。她微微侧身,避开那只肥手,用涂着鲜红蔻丹的指尖轻轻点了点富商的酒杯,声音刻意放得又软又腻:“爷,您酒还没喝完呢,急什么呀?”
她拿起酒壶,动作带着刻意的风情,为那富商斟酒。指尖却在微微颤抖。扮演一个完全陌生、甚至令自己鄙夷的角色,比想象中更耗费心神。每一句刻意逢迎的话语,每一个虚假的媚眼,都像一把小锉刀,在她坚守的某种东西上反复磋磨。幻阵的力量渗透进来,试图模糊她的认知,让她沉溺于“红芍”的身份。她必须用强大的意志力,在“扮演”与“迷失”之间维持着脆弱的平衡,同时还要压制体内因情绪波动而蠢蠢欲动的功法和毒素。
场景骤然切换。
呛人的尘土味、牲口粪便的气息、汗味混合着劣质烟草的味道扑面而来。喧闹嘈杂的人声鼎沸,讨价还价声、牲畜的嘶鸣声、车轱辘碾过石板路的吱呀声混杂在一起。眼前是熙熙攘攘、尘土飞扬的骡马市。
凌雪身上的艳俗纱裙不见了,变成了一套半旧但还算体面的深蓝色绸缎直裰,腰间挂着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手里还装模作样地捻着一串油光水滑的紫檀佛珠。她变成了一个精明市侩的丝绸商贾“沈万三”。
一个满脸风霜的老农牵着一头瘦骨嶙峋的骡子凑过来,操着浓重的乡音:“老爷,您看看俺这骡子,牙口好着咧,就是路上累着了,便宜卖您,只要十两银子!”
凌雪的目光扫过那骡子无神的眼睛和塌陷的肋骨,心中了然。她学着商人惯有的腔调,眉毛一挑,带着三分挑剔七分算计:“十两?老丈,你这骡子都快站不稳了,买回去还得请兽医,费钱费粮!五两,不能再多了。”她捻着佛珠,眼神锐利地在骡子身上扫视,寻找着压价的破绽。
讨价还价的过程枯燥而琐碎,每一个铜板的计较都让她感到一种深深的疲惫。她必须模仿商人的市侩、贪婪和精于算计,用言语编织陷阱,用表情伪装诚意。幻阵的力量持续施加影响,周围喧嚣的环境声浪如同实质的潮水,不断冲击着她的心神,试图让她彻底融入这市侩的氛围中。扮演“沈万三”的时间似乎格外漫长,每一息都在消耗着她的精神力量,肩头的旧伤在这持续的紧张和伪装下,又开始隐隐作痛。
光影再次扭曲变幻。
喧闹的市集景象如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条狭窄、潮湿、散发着腐烂垃圾气味的阴暗小巷。凛冽的寒风像刀子一样刮过,卷起地上的枯叶和尘土。
凌雪佝偻着身体,感觉骨头缝里都透着寒气。她低头,看到自己枯槁如树皮般的手,布满老人斑,紧紧抓着一根充当拐杖的破木棍。身上裹着层层叠叠、打满补丁、早已看不出原色的破旧棉袄,沉重地压在她瘦弱的肩膀上。她成了一个风烛残年、行将就木的乞讨老妪“王婆子”。
寒风卷着碎雪沫子钻进她破袄的缝隙,冻得她浑身发抖。喉咙干得发痛,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嘶嘶声。她颤巍巍地拄着拐杖,沿着冰冷的墙壁艰难挪动,浑浊的老眼茫然地扫视着巷子深处,似乎在寻找一个可以避风的角落。
就在这时,巷子口的光线被一个小小的身影挡住了。
那是一个看起来只有五六岁的小女孩。她穿着洗得发白但还算干净的碎花小袄,梳着两个歪歪扭扭的小辫子,小脸冻得通红。她手里紧紧攥着一个用油纸包着的、还冒着丝丝热气的馒头。小女孩怯生生地站在那里,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又带着一丝怜悯地看着蜷缩在墙角的“老妪”。
“婆婆……”小女孩的声音细细软软的,带着孩童特有的纯净,“你冷吗?饿不饿?这个……给你吃。”她犹豫了一下,鼓起勇气向前走了两步,小心翼翼地将那个热乎乎的馒头递向凌雪。
馒头散发出的麦香和热气,在这冰冷绝望的环境中,如同沙漠中的甘泉,带着致命的诱惑。凌雪扮演的“王婆子”应该立刻、贪婪地扑上去抢过食物。这是生存的本能,也是角色最真实的反应。
然而,就在凌雪下意识地要伸出手的刹那——
小女孩纯净的眼眸深处,骤然掠过一丝与年龄绝不相符的、冰冷彻骨的杀意!那杀意如此纯粹,如此突兀,如同黑暗中猝然亮起的毒蛇獠牙!
几乎同时,凌雪的识海轰然炸响!
眼前小女孩递出馒头的小手,与她记忆深处那只沾满鲜血、拼尽全力将冰凉玉珏塞入她掌心的手——师尊的手!——猛地重叠在一起!
“逃!活下去!”师尊临死前那凄厉绝望、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的嘶喊,如同惊雷般在她耳边炸开,震得她神魂剧颤!那声音带着血沫喷溅的湿意,带着经脉寸断的绝望,带着对弟子最后的不舍与托付!
幻阵中递出馒头的小女孩,与记忆中血泊里推她离开的师尊,两个截然不同的身影,却在这一刻因为那眼底一闪而逝的冰冷杀意和递出东西的动作,产生了毁灭性的重叠!巨大的悲伤、愤怒和刻骨铭心的痛楚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凌雪用意志力构筑的“王婆子”外壳!
她伸出的手,不是去抓那致命的馒头,而是本能地、剧烈地颤抖着,猛地缩了回来!身体像是被无形的巨锤击中,踉跄着向后退去,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她的眼神,属于“凌雪”的、充满了震惊、痛苦和剧烈挣扎的眼神,再也无法隐藏,彻底暴露出来!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小女孩脸上那纯真怜悯的表情如同面具般碎裂、剥落,取而代之的是残狼那张布满伤疤、写满残忍与失望的脸!幻象瞬间消失,周围阴暗的小巷景象如同破碎的镜片般消散,重新露出了冰冷残酷的血狱训练场。
残狼就站在距离凌雪不到三步远的地方,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死死钉在她脸上。他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柄通体漆黑、泛着幽蓝光泽的淬毒匕首,锋刃离凌雪的咽喉,只有不到一寸的距离!冰冷的锋锐之气***得她颈间皮肤瞬间起了一层细小的疙瘩。
“废物!”残狼的声音低沉嘶哑,每一个字都像冰碴子刮在骨头上,“一个幻象,几句假话,就让你忘了自己是谁?忘了影的刀该指向何处?”他的目光扫过凌雪因痛苦挣扎而剧烈起伏的胸口,眼中没有丝毫怜悯,只有冰冷的嘲弄和***裸的杀意。“妇人之仁!影阁不需要有心的废物!你的心,你的软弱,会害死你!更会害死你该守护的人!”
话音未落,残狼手腕猛地一抖!
呜——!
一道凄厉的破空声骤然响起!
不是那柄淬毒的匕首,而是一条不知何时出现在他另一只手中的、通体漆黑、布满倒刺的狰狞长鞭——“九幽噬魂鞭”!鞭影如毒龙出洞,撕裂空气,带着足以撕裂神魂的阴寒煞气,毫不留情地抽向凌雪的脊背!
太快!太狠!凌雪甚至来不及调动冰魄玄气护体!
啪——!!!
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脆响!
鞭梢精准地抽打在凌雪的后心偏下的位置!那件单薄的衣衫应声碎裂!一股难以形容的剧痛瞬间炸开!那感觉不像是皮肉被撕裂,更像是灵魂被狠狠剐掉了一块!鞭子上蕴含的阴寒煞气如同活物般疯狂钻入体内,与她本就蠢蠢欲动的九幽噬魂毒瞬间产生了某种邪恶的共鸣!体内的《冰魄忘情诀》受到这双重***,猛地剧烈运转起来,冰寒的气流不受控制地透体而出!
“呃啊——!”
凌雪闷哼一声,身体被巨大的力量抽得向前扑倒,狼狈地摔在冰冷坚硬的金属地面上。喉头一甜,一丝腥甜的液体涌了上来。后背***辣的剧痛如同烈火燎原,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与体内功法失控带来的冰寒撕裂感交织在一起,形成冰火两重天的极致折磨。
然而,这仅仅是开始。
残狼面无表情,手腕翻飞,如同冷酷的机器。
啪!啪!啪!啪!……
一鞭!两鞭!三鞭!四鞭!……
鞭影如毒蛇狂舞,撕裂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毫不间歇地落在凌雪单薄的背上、肩头、腰际!每一下都皮开肉绽,深可见骨!每一下都伴随着阴寒煞气的疯狂侵蚀和九幽噬魂毒的躁动反噬!
“记住这痛!”残狼的厉喝伴随着鞭打声,如同地狱的丧钟,“影的刀,只能为主而挥!影的心,只能为主而冷!多余的仁慈,就是插向自己心口的匕首!”
凌雪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浓重的铁锈味。她蜷缩在地,身体因剧痛而无法控制地痉挛。指甲深深抠进冰冷的金属地面,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冷汗瞬间浸透了破碎的衣衫,混合着背后流淌的温热血液,黏腻而冰冷。每一次鞭子落下,都像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同时刺入骨髓,又像有冰冷的毒液顺着伤口疯狂注入,冻结她的血液,撕扯她的神经。
十下!整整十下!
当最后一鞭带着残狼所有的戾气狠狠抽下时,凌雪几乎以为自己要在这无休止的剧痛中昏死过去。她后背的衣服早已化为褴褛的布条,粘在血肉模糊的伤口上。***的皮肤上,狰狞的鞭痕纵横交错,皮肉翻卷,深可见骨,边缘处甚至隐隐透出一种被毒素侵蚀的诡异青黑色。鲜血浸透了身下一小片地面,形成一滩刺目的暗红。彻骨的寒意和蚀骨的剧痛如同跗骨之蛆,从伤口处疯狂蔓延,啃噬着她的意志。
整个“血狱”训练场死一般寂静,只有凌雪压抑到极致的、破碎的喘息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冰冷的金属地面贪婪地吸收着她身体的热量和流出的鲜血。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低沉、带着无形威压的声音,如同直接在凌雪的神魂深处响起:
妇人之仁会害死你。
是夜无痕!他的声音穿透了空间的阻隔,清晰地烙印在她的识海。那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只有纯粹的、不容置疑的训诫和警告。如同寒潭最深处的冰锥,狠狠扎进她混乱痛苦的心神。
凌雪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不是因为鞭伤,而是因为这直接作用于灵魂的冰冷声音。她猛地抬起头,沾满冷汗和血污的脸上,那双因剧痛而有些涣散的眸子骤然凝聚,死死地盯向前方冰冷的金属墙壁,仿佛能穿透这厚重的阻隔,看到那个高高在上的魔门少主。屈辱、愤怒、不甘、以及一丝被看透软弱的狼狈,在她眼底疯狂交织。
残狼收回长鞭,鞭梢还在滴落着属于凌雪的鲜血。他看着地上蜷缩成一团、气息奄奄却眼神倔强如狼的少女,那张布满伤疤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丝完成任务后的漠然。他像丢垃圾一样,将一瓶普通的金疮药扔在凌雪身边的血泊里,发出“啪嗒”一声轻响。
“清理干净。下次,”残狼的声音依旧沙哑,带着刻骨的寒意,“再犯蠢,掉的就不是一层皮,而是你的脑袋。”说完,他转身,踩着沉重的步伐,头也不回地消失在训练场另一端的阴影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冰冷的金属地面贴着凌雪滚烫的脸颊,那刺骨的寒意似乎要钻进她的骨髓里。后背的伤口在每一次细微的呼吸中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九幽噬魂毒在煞气的***下更加活跃,如同无数细小的毒虫在经脉中啃噬游走,与强行运转压制它们的《冰魄忘情诀》冰寒气流激烈冲突,每一次碰撞都带来内脏被搅碎般的痛楚。
她艰难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背后翻卷的皮肉,痛得眼前阵阵发黑。视线有些模糊,只能看到不远处那瓶小小的、沾了血污的金疮药。
夜无痕那冰冷的声音,如同魔咒般在她混乱的识海中反复回荡:妇人之仁会害死你。
害死……谁?
是她自己?还是……那个在寒潭边收回致命一剑,却又将她拖入这更深沉炼狱的男人?
指甲再次深深抠进地面,指腹传来钝痛,反而让她混沌的神智清醒了一瞬。不能在这里倒下。绝不能。
她艰难地挪动着仿佛不属于自己的身体,每一次动作都伴随着剧烈的抽搐和倒吸冷气的声音。血污和汗水混合着地上的灰尘,让她看起来狼狈不堪。她用尽全身力气,一点一点,如同濒死的爬虫,挪向那瓶金疮药。
指尖终于触碰到冰凉的瓷瓶。
她颤抖着拧开瓶塞,一股劣质药粉的刺鼻气味冲入鼻腔。她甚至无法看到背后的伤口,只能凭着感觉,反手艰难地将粗糙的药粉胡乱洒在那些狰狞的鞭痕上。
药粉接触伤口的瞬间,如同滚油泼下!一股钻心蚀骨的剧痛猛地炸开!远比鞭子抽打时更加猛烈!凌雪的身体猛地弓起,像一只被丢进沸水的虾,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破碎的呜咽,牙齿深深陷入下唇,瞬间尝到了更浓重的血腥味。
汗水如同小溪般从她额头滚落,混着泪水(或许是纯粹的生理泪水,或许是别的什么)滑过沾满血污的脸颊,留下道道清晰的痕迹。她死死攥着那个空了的药瓶,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咯咯的轻响,仿佛要将这冰冷的瓷器捏碎,又仿佛这是她此刻唯一能抓住的、支撑她活下去的东西。
训练场穹顶的黑暗深处,似乎传来一声极轻、极淡、若有似无的叹息,随即彻底消散,仿佛从未存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