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来到内殿，杨智和孔武已经喝得晕乎乎了。
看到我和林月，孔武眯着醉眼，放下油腻腻的猪蹄，指向林月：“林老弟，你为什么要扮女人？”
林月白了他一眼，踢开矮凳，一***坐在他们对面，说：“他妈的，被萧清识破了。老子本来就是女人。”
“哟，林老弟讲脏话了。”杨智说：“看来心情不太妙啊……”
孔武把一只鹅腿递给她，说：“来，林老弟，吃肉，吃肉心情好。”
林月伸手接过，我也在剩下的那个空位子坐下。
林月咬下一大口鹅腿。她嚼得恶狠狠的，仿佛在撕咬谁的肉。
见我心惊胆战的，杨智也招呼我吃菜。
嘿，这三个人，真是一点也没把我当皇帝啊。
又喝了一杯，孔武戏谑地说：“林老弟，其实你扮女人挺带劲的，比我家那四个婆娘都好看。这胸脯子塞得也挺匀称……”
杨智也坏笑着打量她：“哟，还垫了馒头啊？你还真不把兄弟们当外人。来，拿出来吧，分一个给我吃。”
林月筷子一竖，杨智伸出的手被半路截住，又被死死地钉在了桌上。
“痛痛痛痛！啊呀饶命！”筷子的粗头抵着杨智手背，几乎要穿透进血肉。
我赶紧打圆场：“其实，林月是女孩子，她一直是女扮男装的。现在只是恢复了女儿家的打扮。”
“哈？”杨智和孔武目瞪口呆。
林月喝了口酒，潦草地解释了一下自己为何穿男装。
“的确，行走江湖，扮成男人更方便。”杨智捂着手，陷入思考。
孔武则如梦初醒：“林老弟，我竟然一点都没发觉！”
“***！”杨智忽然拍案：“萧兄你的意中人，莫非，是林老弟？！”
哈，我好欣慰，不愧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杨智你脑子真好。
我侧头看向林月，故意让烛火将我的目光烘得温柔缱绻，然后——甜蜜又笃定地点了点头。
“天作之合呀！”杨智放下暂时残废的右手，激动地拍着我的肩膀，说：“江山和美人……萧兄你这是双喜临门呀！”
太好了，我的好兄弟是站我这边的！
孔武也说：“林老弟，萧兄是个好男人。恭喜恭……”
林月一记眼刀，孔武的贺词硬生生卡在喉咙里，变成一声滑稽的“咯”。
林月慢条斯理地放下筷子，说：“我不会嫁给他的。吃完这餐，我拿到东西便走。抱歉啊杨秃孔武，我要提前走了。你们俩爱留多久留多久，我今晚就走。”
“月……你别这样。”唉，她怎么又是这种语气，像把钝刀，狠狠捅进我心窝。
“别再说了，我已经决定了。这是我们的散伙饭，大家开心点。”然后，林月换上一副笑脸，举起酒杯说：“杨秃，我们来玩游戏吧，玩‘鬼话连篇’，还是‘窈窕飞花’？”
杨智和孔武沉默地看看她，又看看我。气氛有点怪异。
我长叹一口气，说：“我们玩‘诡舌夺旗令’吧？论题是——你应该嫁给我。”
林月说：“没什么好论的，反正我是要走的，不会嫁给你。”
我针锋相对：“既然你那么坚决，又何必怕一场诡舌之辩？其实你心里是有我的，你害怕承认自己的心，对不对？”
林月嗤笑。
孔武小心翼翼地举手，说：“我站‘正方’，林老弟你年纪也不小了，该考虑婚配了。女儿家的青春不比男人。虽然这近两年来，你样貌如初，但是算来，你是不是该有十八岁了？”
“哈哈。”林月笑了，是那种很放松的笑。她站起身，噼啦一声把裙摆一直撕到大脾，叉开两腿，用一个非常舒服的姿势斜靠在椅子上，说：“老子我与天地同寿，有几百几千岁了，记不清。”
杨智扶额提醒：“你这坐姿……”
林月低头扫了一眼，问：“有什么问题吗杨秃？”
“没问题没问题。”杨智赶紧说：“轮到我了。林老弟，你别揍我，我也站‘正方’。”
见林月还是放松地倚靠着，杨智说：“萧兄一表人才，又是一国之君，这样的人物，配得上你。”
林月依旧是懒散的样子，说：“轮到我了，我弃权。”然后她捉起酒壶，自罚一杯。
大家的眼神看向我。我站起身来，以手指天，说：“我站‘正方’。我此生有你一人足矣，我若负你，天诛地灭。”
林月没说话。
我心中暗喜：太好了，有了好兄弟的辅助，她的心在慢慢地被我打动。
孔武说：“林老弟，你们俩相貌俱佳，以后生的娃娃肯定是白玉雕刻似的好看。”
杨智：“你俩都这么强，帝后共治，珑国百姓有福了。”
林月：“自罚一杯，我弃权。”
又轮到我了，我站起身来，打开后窗给他们看。
窗外，是满满一院子的枣树，昨天刚刚移过来栽种好。
我温情地看着她，说：“这是我为你种的，喜欢吗？秋天快到了，我们一起摘‘风响枣’。”
孔武：“我的天，好浪漫。”
杨智：“我真是佩服萧兄，能把心意藏这么久。”
林月走到窗边看了一眼，说：“你这个种法，树是种不活的。”
然后，她返回，端起酒杯，说：“好了，我来总结陈词——谢谢你们。这三年，我很快乐，非常非常快乐。”
她勾住杨智的肩膀，说：“杨秃对不起，我老是叫你杨秃。我种的‘七芒草’还剩下最后一个叶苞，三天后会开，里面的籽能治脱发，送给你，你自己去取。”
杨智愕然。
不对，这气氛不对！她是在告别吗？
林月又搂住孔武的肩，说：“孔武对不起，一直偷你酒喝的人是我。作为补偿，我送你一本秘传拳法，叫《醉梦罗汉》。我自己练过，加了些注脚，夹在你那些兵法书里。”
孔武愕然。
林月转向我：“萧清，来，我们四人再喝最后一杯。”
最后一杯？不，我不要喝什么最后一杯！我要一生一世！
我惶恐地看向她，她却无视了我，自顾自地一饮而尽，然后说：“萧清，你带我去取‘镇国神器’吧。杨秃孔武，我们有缘再见。”
“不！”一股火气升腾而起，我摔了杯子，死死地盯着她：“你哪里都去不了！来人！”
门一开，哗啦啦冲进来一队侍卫。
我指着酒桌上的两人，说：“林月，你要是敢走，我就杀了他俩！”
林月冷冷地扫了一眼持续愕然的杨智和孔武，说：“你疯了。”
我疯了？哈，我是疯了。
林月你就不能乖乖听话吗？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我的真心赤胆，你为什么就看不见呢？！
事到如今，我已经什么都顾不得了！
林月却语气轻松：“杨秃孔武，你们死了变鬼之后，记得来找这个疯子报仇。我先走了。”
“那苏莞呢？”我想我是真的疯了，我脱口而出：“你若是敢走，我就把苏莞削成‘人棍’，再喂以丹药保命，让她生不如死！”
“***禽兽！”林月恶狠狠地吐出五个字。
杨智和孔武也情不自禁地往后一缩，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我。
他们在看一个疯子。
没错，我似是疯了，我已经不顾一切了——我的爱，我的恨，我的无力，我的愤怒。
“林月……”我的眼泪汹涌而出，瘫软着跪倒在她脚边：“如果真的要走，你能否再为我停留三年？可以吗？我是真心喜欢你的，我什么都可以答应，我的一切都可以给你。我只要三年，求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