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午休前的最后一节数学课，终于在顾溪感觉自己的脑细胞阵亡率高达99.9%时，宣告结束。
她如同一条被知识海洋彻底榨干的咸鱼，“啪”地一声将厚重的课本合上，动作里充满了对牛顿、莱布尼茨以及全体数学家的控诉。
她下意识地低头，目光落在自己那只白皙纤秀、骨节分明的手上。
就是这只手。
就在不久前，它携带着一阵清冽的香风，精准而意外地，在陈南风那张堪称“温良恭俭让”模板的脸上，留下了一个鲜艳欲滴、效果拔群的五指印。
当时看到那红得如此醒目的巴掌印，顾溪自己都惊了一下。
顾溪内心OS：嘶…这物理反馈效果…难道陈南风的皮肤是***版水豆腐做的？还是我无意识间解锁了“降龙十八掌”的被动技能？
但更让她在意的，是之后发生的事。
当她被陈南风那番污言秽语彻底激怒，一把攥住他衣领将他拽到眼前时——那感觉，太轻松了！
轻松得像拎起一只刚满月的、炸毛的布偶猫（内心：虽然这只“猫”当时表情扭曲得像要吃人）。
陈南风虽然算不上肌肉***，但也是个身高腿长的少年。
拽动一个挣扎中的成年男性（少年版），需要的力气绝对不小。
可她当时只觉得手臂微微一沉，然后……就拽过来了？过程丝滑得如同德芙巧克力广告！
一个大胆（且带点小激动）的猜测在她心底疯狂冒泡。
顾溪的视线在桌面上逡巡，最终锁定了一支无辜躺着的、普普通通的塑料中性笔。就是它了！实验对象！
她不动声色地用指尖捏起那支笔，五指合拢，像握住一个微型哑铃。没有刻意蓄力，只是带着一点验证猜想的决心，指腹微微用力一收——
“啪嚓！”
一声清脆得如同掰断小树枝的脆响！
那支坚固的塑料笔杆，在她手中如同被液压机碾过，瞬间断成了两截！
断口整齐利落，里面的弹簧和笔芯可怜兮兮地弹了出来，在桌面上滚了几圈，留下两道尴尬的墨痕。
顾溪：“！！！”
她微微张开了嘴，那双总是清冷平静的眸子里，此刻清晰地倒映着断裂的笔尸。
以及满满的、纯粹的、难以置信的震惊！
顾溪内心弹幕瞬间炸屏：***？！***槽槽槽槽！！！
穿越大神！您老人家迟到的新手大礼包终于到账了吗？！签收确认！效果拔群！这玩意儿是…怪力？！
刹那间，一道洪亮如黄钟大吕、自带回音特效的BGM在她脑海里轰然炸响！
她是一位魁梧女子，身形高大强壮，双臂有力，步履稳健，身躯壮硕得仿佛一堵墙似的！
住脑！！！
顾溪猛地一个激灵，像是被自己的想象画面吓到，疯狂甩了甩头。
把那副辣眼睛的“女版绿巨人”形象从脑海中驱逐出境。
顾溪内心OS：救命！这审美恐怖袭击比粉红芭比屋还可怕！
穿越大神！我申请退货！换个优雅点的超能力行不行！
比如过目不忘或者点石成金！
虽然这“神力Buff”的画风有点跑偏，但冷静下来一想——
这简直是居家旅行、防身自保、打击罪恶的必备良品啊！
不过！
顾溪迅速冷静（表面依旧面无表情，内心已开始疯狂计算）。
空有一身蛮力，没有与之匹配的敏捷身手和持久耐力，那简直就是个活靶子！
想想看，追着某个欠揍的目标挥拳，结果因为跑得太慢气喘吁吁，眼睁睁看着对方溜走……那画面，太美不敢看！
或者打架打到一半，因为体能跟不上，力竭倒地……丢人丢到太平洋！
不行！绝对不行！钮钴禄·霸王花必须是全面发展的六边形战士！
顾溪立刻在心里那份“体能训练计划书”上，用加粗加大加下划线的意念，狠狠地添上了几笔——
强度翻倍！时间延长！
目标：不仅要力能扛鼎，更要身轻如燕，耐力如牛（物理意义上的牛）！
整个上午的课程，就在顾溪一边与“知识的泥石流”搏斗，一边在脑海中疯狂修订“霸王花养成计划2.0（神力加强版）”中艰难度过。
当象征着解放的午休***终于响起，顾溪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像被抽干了精气神，软绵绵地“啪叽”一声。
将上半身彻底摊平在了冰凉的桌面上。
灵魂仿佛已经出窍，正漂浮在教室天花板上，悲悯地俯视着下面那具被数理化轮番蹂躏过的躯壳。
顾溪内心OS：啊…身体被掏空…高中知识，恐怖如斯…爱因斯坦，牛顿，门捷列夫…你们欠我的拿什么还…
“溪溪！溪溪！”苏枝桃的声音如同天籁（或者说，是饭点的召唤），带着点无奈和好笑，轻轻推了推顾溪摊成饼的手臂。
“快醒醒！别像一只灵魂出窍还被晒干的乌龟啦！“
”生命在于运动！能量在于干饭！走！食堂！补充霸王花能量！”
“干饭”二字如同强心针！顾溪艰难地撑起仿佛灌了铅的上半身。
眼神里带着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重重地点了下头，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
“好！”
（顾溪内心：天大地大，吃饭最大！脑细胞死了可以再生，肚子饿了可是要命的！）
圣伽罗学院的食堂，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壕无人性”。
挑高的穹顶绘着精美的壁画，巨大的水晶吊灯折射着璀璨的光芒，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能照出人影。
长长的自助取餐台如同星级酒店宴会厅的配置，来自世界各地的珍馐美味琳琅满目，香气四溢。
穿着笔挺制服的服务生穿梭其间，提供着堪比米其林的周到服务。
顾溪和苏枝桃端着精致的餐盘（里面堆满了顾溪本着“补充能量，重塑霸王花”原则挑选的高蛋白食物）。
在富丽堂皇得有点晃眼的餐厅里寻找空位。
视线不经意地扫过前方某个区域。
顾溪的脚步微微一顿，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冤家路窄。
不远处靠窗的一张四人桌旁，坐着两个人。
其中一个，正是脸上那抹鲜艳的巴掌印尚未完全消退、此刻正低垂着头、浑身散发着低气压的陈南风。
即使隔着一段距离，顾溪也能感觉到他周身那股压抑的、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般的阴沉气息。
而坐在他对面的，则是上午在走廊上扶了他一把、嘴角永远噙着那抹玩世不恭笑意的俞琛。
顾溪的目光只在陈南风身上停留了不到0.1秒，便如同掠过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极其自然地移开了。
她脸上没有任何波澜，仿佛看到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甲。
“走，桃桃，那边有位置。”顾溪语气平淡，拉着还在探头探脑、一脸“哇哦有瓜”表情的苏枝桃。
径直走向与陈南风他们方向完全相反的一个空桌，优雅落座，开始专注地对付盘子里的牛排。
动作标准，姿态从容，仿佛刚才只是看到了一幅不太合眼缘的装饰画。
苏枝桃也立刻收回目光，像只忠诚的小跟猫，在顾溪对面坐下，开始叽叽喳喳地分享她刚听到的八卦。
顾溪她们这边风轻云淡。
陈南风那边，气氛却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俞琛慢条斯理地切着盘子里的鹅肝，刀叉与骨瓷盘碰撞发出轻微的脆响。
他抬眼，目光饶有兴致地扫过陈南风脸上那尚未完全消散的红痕，又瞥了一眼不远处正和闺蜜有说有笑、完全无视这边的顾溪。
他嘴角那抹玩味的笑意加深了，带着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故意拖长了调子，声音不大，却清晰地钻进陈南风耳中：
“呵~看来我们顾大小姐，”他顿了顿，加重语气，“是真的、彻底地、把你从她的‘世界地图’上划掉了呢。”
他优雅地叉起一小块鹅肝送入口中，细细品味，仿佛在品尝陈南风的窘迫。
“哦，不对——”他放下叉子，身体微微前倾，眼神里闪烁着促狭的光芒，一字一句地纠正道。
“现在的情况，用‘讨厌’来形容，可能都显得太温和了吧？‘深恶痛绝’？‘避之唯恐不及’？嗯，比较贴切~”
陈南风握着刀叉的手指猛地收紧，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发出细微的咯咯声。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总是伪装成温柔春水的眼睛此刻布满了阴鸷的血丝，如同被激怒的毒蛇，冰冷地剐向俞琛，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带着寒气的字。
“闭嘴。”
俞琛毫不在意地耸耸肩，仿佛没看到陈南风眼中汹涌的杀意。
他甚至极其“哥俩好”地将手臂随意地搭在了陈南风紧绷的肩膀上，动作亲昵，语气却充满了看戏的凉薄：
“哎呀，别这么大火气嘛。”他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带着恶魔般的低语，“我只是在替你分析一下‘后顾溪时代’的生存环境嘛。”
他嘴角勾起一抹恶劣的弧度，“想想看，没有了顾大小姐这棵‘参天大树’的荫蔽和影响力，某些人啊……”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欣赏着陈南风越发难看的脸色。
“特别是像你这样，顶着‘私生子’名头，在陈家那个虎狼窝里本就步履维艰的可怜虫……”
俞琛的声音轻飘飘的，却像淬了毒的针。
“最近的日子，恐怕会变得格外‘丰富多彩’吧？嗯？是不是觉得呼吸都困难了？~”
陈南风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俞琛的话精准地戳中了他内心最深处的恐惧和痛处。
他猛地挥开俞琛搭在他肩上的手，眼神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声音嘶哑而冰冷：“是啊，你说得对极了。”
他扯出一个极其难看的、近乎狰狞的笑容，直直盯着俞琛。
“那么，身为‘同盟’的你，是不是也该发挥点作用，帮我‘缓解’一下这该死的‘呼吸不畅’呢？”
俞琛看着陈南风眼中那毫不掩饰的疯狂和孤注一掷的狠厉，非但没有退缩，反而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玩具。
他嘴角那抹邪魅的笑容瞬间扩大，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危险而张狂的气息，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
“好啊~”他慵懒地应道，身体向后靠进椅背，双手随意地交叉枕在脑后。
仰头看了看食堂那璀璨的水晶吊灯，仿佛在欣赏一出即将上演的好戏，笑容里充满了纯粹的、嗜血的兴味。
“最近这日子，确实是无聊得快要长蘑菇了呢。”
他收回目光，看向陈南风，眼神幽深，“好在……现在似乎又有新‘乐子’送上门了。”
他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角，无声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