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罗光碧是带着一颗破碎的心从农村返回城里的,八年多的知青岁月,将她那颗淳朴和充满热情的心撕得伤痕累累,她不知是怎样走过那段不堪回首的岁月。当她背着那床陈旧的被卷离开土屋时,竟然放声大哭起来,并且哭得那么伤心。站在一旁的生产队长,既感伤,又有些不知所措,他不明白她就要离开这艰苦的乡下了,应当高兴才是,却为啥还哭了。
或许,罗光碧是在为自己哭泣,为那段痛彻心扉的岁月而哭泣,为那颗破碎的心哭泣。
罗光碧从小一直是父母的乖乖女,老师的好学生,不但学习成绩优异,而且是班里和学校的优秀学生干部,有较强的组织能力,还能歌善舞。
她刚上初中一年级,全国爆发了轰轰烈烈的“文化大革命,”她不知不觉地成了“保皇派。”为了保护学校的图书馆,她组织一帮同学在图书馆里坚守了近十天,最终经不起造反派的强烈攻击而失守。当她跟一群同学被押出图书馆时,她不仅脖子上负了伤,鲜血湿透了衣服,造反派还将她剃了阴阳头,挂着黑牌游街示众。从此,她就呆在家里,不参加任何派系争论,她对那场轰轰烈烈的运动感到说不出的迷茫和疑惑。这与她心中所期盼的革命大相径庭,她开始将精力放在了读小说和替妈妈分担家务、为妈妈减轻生活担子。
毛主席发出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号召后,她第一批就报名去了农村,妈妈伤心得哭了几天几夜,她没有说出一句安慰妈妈的话,只陪着妈妈默默地流泪。
欢送知青的车队开出车站时,她才放声大哭起来。那一刹那,整个车上的知青哭成了一堆泪人,事后她被带队干部批评了一顿。
她来到几江县熊家岭公社熊家岭大队时,顿时被那贫穷的山区震撼得不知如何是好。眼前的情景与下乡前知青办公室宣传的情况失之千里,差距巨大;尤其是从县城到熊家岭的几十里山路给她留下了难以忘怀的印象。农民的贫穷状况简直叫她不敢相信,解放都二十多年了,有些农民一家人在冬天里靠一条棉裤过冬,谁下地干活谁就穿那条棉裤。那情景,她只差点掉眼泪。
当她出现在农民面前时,农民们是那么惊异地打量着她,因为他们当中有许多人是第一次见到城里人,更何况她是那么漂亮的城里女人。
到生产队的第二天,她就扛起锄头出工了,她心里那团希望的火焰开始勃勃燃烧起来。由于她的勤劳和漂亮,她很快成了熊家岭大队和熊家岭公社有名气的知青。
在全公社知青大会上,她引起了公社分管知青工作的党委副书记冯建军的注意,她那修长的身材和一张红扑扑的瓜子脸结合在一起,是那么的协调、美丽;尤其是那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格外诱人,只要眼角往上一翘,就会给人许多遐想。尽管每次开会她都坐在角落里,可冯建军副书记的目光也经常拂过她的脸庞。
在全公社两百多名知青中,她不仅因漂亮出众而让人喜欢,她的言行也很端庄,并含着几分羞涩,说话时常是脸红红的,随时微微地低垂着头,让公社那帮男知青们总是找着话题搭讪,很想跟她聊上几句。她总是礼貌地微笑着点一点头,惹得那些小伙子心中热情荡漾不已,说出许多不着边际的话题。
然而,公社党委副书记冯建军对她的关注,却不大一样了。他第一次见到罗光碧是在全公社知青大会上,她的动作使他眼前一亮,因为会场里的两百多名知青中,只有她一个人手里拿着一个小笔记本,认真地听着他的讲话,还在不停地作记录,他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那会儿,她成了他眼中一枝独秀的花,他虽叫不出她的姓名,但他再也没忘记她那全神贯注而又洋溢着青春气息的神情。
大会结束后,他连忙从主席台上走去招呼她,可她却迅速走出了会场,他跟着追了出去,只见她那修长的背影已渐渐消失在镇街的尽头。
直到有一次赶场,她去公社买煤油和肥皂时,冯建军才遇见她,他主动上前招呼她,她满脸通红,羞涩地叫了一声:“冯书记,您好?”冯建军上前主动问了她的情况,还主动介绍自己是几江县梅子湾的人,父母都在乡下,还向她介绍了本地一些情况,还询问她到农村生活有什么困难,他谈话温和而有礼貌,有条有理。那会,她感到冯建军是一个有能力的公社领导,心里泛起了几分敬佩之意。
在后来的知青大会上,她渐渐地了解到冯建军是一个理论水平较高的人,在所有公社领导中,他是唯一的高中毕业生,他那满嘴的马列理论讲得头头是道,把《共产党宣言》、《哥达纲批判》,还有《国家与革命》等马列著作能熟练地背诵,在演讲时能信手拈来名言名句,对毛泽东著作中的经典名篇更是倒背如流。
罗光碧对冯建军越是了解,对他的敬慕之情就越深。快到春节的时候,公社组织宣传队,她被冯建军点名选到了宣传队,并让她担任宣传队副队长,因为队长是公社的团委书记担任。